第二十四章 牵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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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书？”凌心走过去扶起明书，却诧异于他的容颜，还有那已经白了一缕的墨发，但是更令人恐慌的，是他眼里的恐惧。
凌心从未看到过明书如此恐惧过。
不过片刻，明书简直已经判若两人。
明书忍住内心的翻涌，以及体内灵气的逐渐隐去，坐起了身，“公主，你为我护佑片刻，这毒虽然对着我来，但是还能被我压制几天。”
凌心忍着内心的担忧和自责，点了点头，“好，我定然拼死护你。”
明书对着她笑了笑，但是比哭还难看。
公主，我的傻公主，你知不知道，圣后从小在你我身上下的是生死咒。当年圣帝得知你的身份，加害于你，为了救你，圣后借了我的寿命，我没事，你自然安然，我若遇险，纵然拼了我几百年的修为，也护不了你多少的阳寿啊。
凌心当然不知道这些，她见明书悲戚，不忍，示意他立即运转灵气，起身站在他旁边护佑。待看到君至、入画、枯离几人，更是放下了心。
几人守着明书，等明书停下来，已经是日落黄昏之时。
明书睁开眼睛，看着众人，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恐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要做的，是筹谋公主的生。
明书展开了一个往日的笑容，“都在啊。”
几人却只觉得恍惚如过了一世，明书总是这样，在每个人的身边，好像谁都会理所应当，但是此时，却都突然意识到，如果明书不在身边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失去。
“都这么愁眉苦脸干什么？”明书起身，但步履不似之前的沉稳，凌心走过去，扶住他，亲密之状，犹如自己。
君至知道明书在凌心心中的地位，但是明书的存在却第一次，让他有了危机感。即使此时危急，自己不应该有如此想法，但或许越是生死之时，越能感知。
“明书，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便出发去圣都。”凌心看着明书，暖暖地坚定地道。
“我的傻公主。”明书也只得了这一句，之后又是隐忍的神色。
君至听得话语，并没有问为何要去圣都，他发现自己，比不过明书。
那晚，直到看到明书睡下，凌心又托医师熬制了令人昏睡的药，才放下心来。
“你怕他走？”君至看着凌心亲自喂完明书那碗昏睡的药，问道。
凌心点了点头，放下药碗，为明书盖好被子，又对入画和听棋道：“看好他。”
“是，公主。”
凌心这才示意君至回屋歇着，两人都忙碌半日，此时一身风尘，到了后院温泉处，一起泡着温泉，凌心攀附在君至的身上，神情却坚定而冷静，“阿至啊。”凌心淡淡地道。
“嗯？”君至一直在等着她开口。
“明书，是我的命。”凌心的语气很淡定，仿佛说着既定的命运。
“那我了，我是什么？”君至将人抱得更靠近自己，你曾经说过，我也是你的命，如今，又是什么？
凌心的眼泪刹那落入池中，支起身来，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眉眼，无比凄楚地道：“你是我的活法。”
“心儿，你要做什么？”君至心中有一块缺失，越来越大，“你之前说的去圣都，是什么意思？”
“牵机引，只有翟家有，总共就三颗，前人已经用了两颗，最后一颗在母圣那里，如今被翟啸用在了明书身上，牵机引的解药，也只有三颗，最后那颗，也在他那里。”
“他这是在逼你回去？”君至冷冷地道。
凌心双眸含泪，看着他的眼神却坚定，“没有解药，他会死的。”
“我可以让人去圣都为你拿来，”君至安慰道：“相信我，我一定为你拿来解药，我可以亲自去取。”
“你不知道翟啸这个人，除非我出现，不然，他一定设置了重重机关，”凌心了解翟啸，知道他的心思细腻，心机深沉，与母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也要让我试试，你别着急，”君至安慰道，“可是我不会让你去圣都，你不能去。”
凌心并未言语，只是安静地与他贴身相靠。
“心儿，在明书面前，我是不是没有丝毫胜算？”君至也不知道此时该究竟作何感想。
凌心并没有作答，向来都是君至主动，但今晚，是凌心。
“心儿，你要做什么？”君至看着情绪失控的凌心，阻止道，“你明天肯定受不了。”
凌心几乎开始带着哭腔，但是并没有退步。
君至将人压在温泉边禁锢着，“你如此，到底是为何？你到底在惩罚谁？我还是你？”
一句话，将凌心压抑很久的哭声终于发了出来，“阿至，母后死了，母后死了，我只有明书了，如今明书也······阿至······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来到西境，母后是不是就不用死？明书也不会受伤，生命垂危？”
“心儿······”
“都是我，是吗？收伏了狄安，我就该回圣都的，是不是？”
君至不语。
“阿至，是我，是吗？不该渴求？”
“心儿，也是在怪我？”君至不忍见她如此自责。
凌心闻言，闭眼不语。
“心儿，你要我做什么？”君至不知如何安慰她。
回答他的依旧是凌心任性的索要。
··················
第二日，凌心尝到了放肆的后果，尽管君至已经给她上了药，但还是痛楚难忍。
明书也早已醒来，在两人院子外等凌心。
“你收拾些东西，我们去圣都。”凌心收了昨日的无措，心中已有安排。
“回圣都？如今那是北圣国，你我去干什么？”明书还是如往常一样说笑。
“去拿你的解药，去报仇。”凌心看着他的笑容，有片刻安心，但里面的勉强，她也知道。
“解药不一定只有他有，报仇如今可是家国大事，心儿身为玄国公主，何时如此任性？”明书扶住她道，见她情状，“你欺负他做什么？他早已安排好了人接应，但圣后决定突然，又突然决定回城，他的人也都全军覆没，心儿不要钻牛角尖。圣后是什么样的人物，就算到了最后，也是自己选择了生死，你在他身边，圣后才放心地去了。”
一番话说得凌心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可是即使知道又怎样，难道就不用伤心了吗？那可是母圣，是从小护她爱她的母后，但是眼前最重要的却是救明书，凌心擦了擦眼泪，看着他，问道：“除了圣都，还有哪里有解药？”
“西北，大漠里，有一眼最美的泉眼，那里，是玉族所在的地方，心儿陪我去吧。”明书缓缓道。
“我怎知你不是骗我？”凌心不信。
明书无奈地笑了，“我可曾骗过你？”
凌心还是不信。
“去大漠，只需几日，来回也就十几日，我们到了那里，就算没找着，再去圣都也不迟。”明书劝道。
在一旁听了多时的君至问道：“明书，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书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也和心儿一样婆婆妈妈了？”
君至看着他，仿佛想辨别话里面的真假，“如此，你带着心儿，入画，还有二十名高手前去大漠，我安排高手前去圣都抢药。”
“大漠那地方，人不宜过多，我自己去最好，不放心，再带几个高手就行。”明书仿佛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玉族的地方。
“如此，就算是我，也不会让你去，更何况心儿。”君至道：“我不去，是为了镇守西境，也解你们的后顾之忧，但是心儿，你必须带着。”
“我还需要带一个人，凉姑娘为人机智，公主近日又与她交好，带着能帮着公主些。”明书所指，自然是凉湘儿。
“明书，大漠当真有解药？”君至再次确认。
“昨天要不是被心儿药晕过去，昨天我就想说。”明书说完，看了看凌心，“休息一天，明日出发吧。”说完就走了，入画跟在后面，严防他逃走。
明书无奈，“我如今中毒，还能跑过你俩？”
君至则无奈地把凌心抱回床上继续躺着休息，又去问医师要了些药，等都安排妥当，才去找明书。
明书见他来，并不意外。
“圣都那边已经派人去了。”君至说道，“你确定回大漠能找到解药，牵机引，据我所知，是传说中专门对付一种方外灵族的毒药。你······”
明书低下头，嘴角有一丝凄楚的笑意，与往日随意不同，明书低语：“方外灵族······”
“你是什么人我不管，但我知道你对心儿很重要，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找到解药，你更不可以自暴自弃，”君至劝道，“没有了你，心儿······我怕她扛不过去。”
明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圣都的太过艰难，本也是翟啸的计策，你就算派再多人去，大概也只是徒劳，大漠······大漠或许有机会。”
“尽全力······”君至欲言又止。
明书回头看他，脸色有一丝憔悴，“······而听天命。”明书说完也觉得话里不祥之意更甚，“那就今晚出发吧。”
君至闻言，方有些底气，点了点头，“好，我去准备。”
“凉姑娘，得去。”明书坚持道。
君至回头，有不解，但是也知对方没有恶意，“好，我去找军师说，但是，她是凉家之后，你们一行，务必保她安全。”
“这是自然。”明书保证道。
·······················
五日后，圣都城外。
李莫问看着君至，不敢置信，“你居然也来了？西境不要了吗？”
“狄安已经带着听棋和弗儿回了西境，有木叔也去了，西境无恙。”几日赶路，君至早已一身疲惫，但是想到远在大漠的几人，君至只是稍作休息。
“城内情况如何，能进去吗？”君至知道这一路来都是关卡重重，要不是做了药商打扮，大概也很难进到圣都。
“很难，但是白若她们现在正在城内接应，我们迅速跟着前面的送药农商进去吧。”李莫问知道他既然来，此时探究对错也再无意义，只希望最后能拿到解药，让这一切冒险都值得。
两人闯过几年，乔装打扮起来也不难，尤其是还有易容术，绑了两人，偷了他二人的身份进了城，果然见圣都不似往日，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走近内城和圣宫，白若早已不在清韵坊，那可是三公主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自然被监视了。此时在另一处面馆的据点，将二人接了进去。
“白若见过少君。”白若此时打扮朴素，与李莫问是夫妇装扮，君至见着，也有无限感慨。
“白若不必如此，你和莫问于我，是一样的。”君至阻止了白若的行礼。
“多谢少君，没想到少君能亲自来，看来公主是选对了人。”白若如此说着，心里几多安慰。
君至闻言，问道：“这也是我一直好奇的，当日得见，也觉得你和公主走得很近，这是为何？”
白若也仿佛回到了当时，叹了一口气，“最初是为了打探，后来是惺惺相惜，觉得圣都难得一见如此通透绝对之人，见公主去西境，白若也很高兴，只可惜，圣后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圣都，我们安排的人相救，也都落入了翟啸的手中，是我们盘算不周，请少君责罚。”
“我们总想着拿下西境，平定西北和北部，再顺其自然夺取圣都，但是局势风云幻化，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打下这场硬战了，你们在圣都，更是要步步小心，暂时暗伏下来，不可轻举妄动。”君至安抚道。
白若不解，“少君，咱们不是要夺取解药吗？我们在圣宫的人都已经联系好，可以随时去探究一二。”
“暂时不急，”君至意有所指，“我在等一道消息，不过也快了，就在这一两日，这两日密切关注圣宫、翟府和国舅府的一举一动。”
“翟府和国舅府？”李莫问不解。
白若却懂了，点了点头，“少君说的那道消息，可是公主和明书前往大漠的消息？”
君至但笑不语，“虽如此，也有太多变数，你们确定这三处都有暗桩能紧密关注，不过若是消息传过来，会给咱们一些机会。”
白若再次点了点头，“少君放心，这些年，我们在圣都，都不是等闲过日子的。”
君至再打听了百里子兰的消息，知道冷清秋已经被她软禁在圣都了，但得知并未性命之忧，也算安心些，但是眼下不知冷清秋的立场，便没有轻易去探看，只是叮嘱白若和圣都势力务必保证冷清秋的安全。
两日后，圣宫。
“消息可属实？”北圣帝听着属下来报，有些诧异，眉眼间竟还有些些微的担心，毕竟那个人，是跟姑姑最后的关系，如果能活着，他不想让她死，她死了，他就什么也抓不着了。
“是，圣帝，公主和明书携了不少高手，已经出发了，如今，只怕是要到大漠了。”
“大漠，原来灵族在那里。”翟啸仿佛在自言自语。
“圣帝，我们该如何？属下在报的同时已经派人跟着了，但是人手有限，前段时间西境大清理，我们的势力被拔除的很干净。”
“无妨，立刻传信给定北军，他们刚接手西北，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谁要是能将三公主送回本帝身边，赏千金，封万户侯。”
“是，圣帝。”
待人走后，圣帝唤来了人，吩咐道：“告诉府上，埋伏不可以撤去，但分一部分人，与暗卫一齐出发，前往大漠，务必把公主带回。”
“是，圣帝。”
····························
次日，翟府招袭。
双方人员伤亡惨重，但是袭击之人还是成功退出。
翟啸刚好也在潜邸，与袭击之人正面对上，这也是双方伤亡惨重的原因。
翟啸见解药被人截去，看着转瞬即逝的人，还是很诧异，诧异他竟然亲自来了，果然，并不在西境统兵，“好，果然是公主看上的人，我正愁不能亲自杀了你，也想知道为何连姑姑和国相，都选了你。”
君至当然没有有礼貌到要相见问礼，此刻是逃命的时候，他可没想折在圣都。
可想而知，君至和李莫问去西北的一路，都是被追杀的结局。
白若继续潜伏在圣都，李莫问陪着君至，一路往大漠去。一开始还只有追兵，后来便还有前路围堵。不过待临海国北伐的消息传来，追兵便少了。当然北伐之事时机不成熟，也只是烟雾弹。
君至和李莫问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大漠的情况，还是不敢放松。
“阿至，翟啸什么样的人，如此，或许你的身份便瞒不住了。”李莫问知道临海国出兵不是最佳时候，不过是分散翟啸的注意力。
“先过这一关，不用担心，西境很稳定，就算是瞒不住，西境也不会动，如今我们此去大漠，救了明书的同时，也探探西北的虚实，定北军刚刚收伏，一定是动荡不安，我们趁机夺得西北，江山大半就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阿至还是阿至，果然想的永远比我周到，不要告诉我，西北的布局早已经结束。”李莫问笑道。
“我是不会让心儿就那样闯入别人的地盘的。”君至见终于摆脱追杀，也稍微有了打趣的兴致。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美人。”李莫问总结道。
“你不跟在我身边，而是选择在圣都，难道不是为了美人？走吧，我们尽快去大漠，先确定他们的安危。”君至见斜阳西下，心里还是牵挂着大漠的情景。
“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闯荡了！如今，再让我们一起，荡平西北！”李莫问颇为豪情壮志。
“安定西北！”君至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