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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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大战，他的真气消耗不少，尤其是连连使用剑式“剑舞千山”，体内真气一度告罄，所幸他还兼修炼体一道，体魄较之正常七脉要好上一点，加上《轮回书》回气效果颇佳，这才能支持他进行第三场战斗。
蒋寒涛神色未变，只是眼中寒意更深，他一拳逼退齐瀚海，另一拳格挡住叶秋白一剑，大脚对着地面狠狠踩踏。
嘭——
大片尘土扬起，朝叶秋白双眼飞去，叶秋白心中一惊，立马持剑回防，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蒋寒涛已然消失不见。
“瀚海少爷，你勾结怒河剑庄通缉犯，太上长老也护不住你...”
得，感情他也认出来了。叶秋白摸摸鼻子，耸了一下肩，再度凝神感应一番，认为安全之后才转身看向齐瀚海，问道，“你没事吧？”
齐瀚海面如淡金，嘴角流出血，身上被蒋寒涛打中的地方不是红肿就是骨折，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道，“无妨，都是些许小伤。”
叶秋白尴尬一笑，连忙扶着他靠住小路旁的山体，另一边，梁之瑾拉着赵景然走了过来。
“秋白...”
梁之瑾张张嘴，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一时也是语塞。
“叶兄...”
他还未说话，赵景然自己就面容复杂地开了口。
叶秋白顿了顿，道，“此事是我一意孤行，遵循本心，与你家对上，实属无心，若你因此生隙，我并不介意，自可放你离去，不会为难你。”
赵景然唉地叹了一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再度感受到自身的无力。但对于叶秋白，他心中并无恨意，也许一开始，还会怕他畏他，但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叶秋白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自恃武力的人，对他也并没有摆什么架子，平易近人，而且极为可靠，碰到这样两难的场面，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叶兄，你快逃吧。”想了半晌，他还是开口道，“逃得越远越好。你杀害我族长老，我并不恨你，他多半对你也居心叵测，只是我身为家族子弟，有自己无法推卸的枷锁...”
叶秋白微微点头，心情同样有些低沉。
梁之瑾看在一旁，不由急道，“景然，你与我们一起走吧。蒋寒涛逃走，一定会将此事大肆宣扬，我怕你到时候逃不了干系。”
赵景然苦涩一笑，“我也想逃，可是不能因为此事累及家人，家父平时虽然严厉，但是我知道，他是最疼我的，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看向叶秋白，毅然决然道，“叶兄，你是个好人，屡次帮我，不应该在这里被针对，你快些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
虽然我不能与你同一战线，但我绝不会出卖你。
叶秋白品出其中意思，欣慰地笑了笑，他看得出来，赵景然是真心的，这个一开始为了自己性命求饶的人，也会为了另一些东西改变自己。
正当他要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他们边上，服下灵丹妙药的齐瀚海突然插嘴道，“不用搞得这么复杂，蒋寒涛没有杀掉我，甚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必然不敢这样直接回去，一定会找个时机再行刺杀，甚至找好帮手。我赌他没胆子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齐瀚海悠然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齐家太上长老有多重视自己，哪怕蒋寒涛回去禀报这桩事情，也会被通脉境的老祖杀掉灭口，彻底封死这件事。
听到他这么解释，三人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这么说，只要解释赵慎为身死的原因就好了？”
梁之瑾惊喜道，这件事赵景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脱，毕竟赵无极派赵慎为来鹰愁涧刺杀齐瀚海，同一时间在鹰愁涧的族人也只有他和赵景然。哪怕不是怀疑，于情于理也会派人质询赵景然。
四人盘算一番，最终一致认为蒋寒涛不敢直接吐露，不由松了口气。
“接下来齐兄有什么打算吗？”
叶秋白替齐瀚海服上断续膏，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一开始那点摩擦早就不放在心上。
齐瀚海瞥了瞥叶秋白握在手中的龙纹赤金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转而笑着问道，“叶兄，在下的佩剑可还使得？”
“不错，很好用。”叶秋白面不改色，坦然道。
齐瀚海嘴角一抽，恼羞道，“还给我！”
一道微风拂过，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
叶秋白将剑移到左手，义正言辞道，“不给，这是我的战利品，算我的了。”
“那好吧，不过是一柄通灵宝剑，叶兄喜欢，我便赠给叶兄，也算是宝剑配英雄。”齐瀚海也没做纠缠，轻轻笑了一声，似是云淡风轻道。
一柄通灵宝剑价值千金，即使以他的财力也大伤筋骨才对，可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心疼。
叶秋白翻了翻白眼，“说了是我光明正大打赢你得到的，少废话。”
“是是是。”
齐瀚海笑容满面，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拂了面子，虽然叶秋白救了他一命，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好说话，之所以这幅态度，还是希望和叶秋白化敌为友，最好不留半分芥蒂，这关乎到他接下来的一项行动。
“叶兄可知道这扇门户是什么吗？”
他抬起下巴，支了支小路前边静静矗立的那扇流光溢彩的门户，一会功夫，这扇门户已经缩小一半，估计再有个一时三刻，就会完全消失。
叶秋白哪知道这些，但他也不肯这样露怯，似笑非笑，模棱两可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齐瀚海却误以为叶秋白深谙此事，毕竟叶秋白实力不下于他，身后若是没人指导他都不信，而这扇门户所代表的的意义，恰恰是需要高人指点的。是以他潜意识下就认为叶秋白心中对此一清二楚。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叶秋白的养父兼师傅教了他武功音律医术阵法，却唯独没有教他常识。
因此，齐瀚海才一副好说话的态度，毕竟，和门后面的东西比起来，区区一口通灵兵器根本不足萦怀。只要能与叶秋白合作探索，收获十倍于龙纹赤金剑。
“知道的话就好办了，直说吧，在下想与叶兄你合作，一起探索这片千里庭户。”齐瀚海咳嗽两声，也不耽误，开门见山道，他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但终究硬扛了三位同级高手的进攻，状态下降，而且保命之物也激发过，无法完全探索完这片“千里庭户”，获得最大收益。
“千里庭户”？那是什么？叶秋白转了转眼珠，故作沉吟，打算听到更多的情报，免得暴露自家底细。他有预感，这个所谓的“千里庭户”应该就是修行道的秘密，说不定和自己莫名穿越回上古时代有一定联系。
见叶秋白依旧沉吟，齐瀚海却认为他是想撇开自己，攫取最大利益，仿佛漫不经心道，“千里庭户内情况未定，是机遇也是危险，叶兄莫非认为自己能横推一路？”
一旁的梁之瑾见叶秋白还在沉吟，心中了然，他最开始认识叶秋白的时候就发现其常识之匮乏，因此叶秋白的沉默肯定不是希望独吞，而是不知情，于是聚气传音道，“叶兄，所谓千里庭户乃是凝练完美窍穴的天才骄子得到天地赐法的一处洞天种子，相传隐藏着成道之基。除非身死，否则不会外露，探索一位天才凝窍境的遗留的洞天，绝对是很大的机遇。”
梁之瑾接受耀阳宗的传承，对修行道的事情知道的比叶秋白多很多。
叶秋白闻言，大为心动，不再犹豫，直接道，“好！我们一起去探探这千里庭户！”
“不过，在进去之前，我们把话说清楚，约法三章，以免到时候起了龃龉。”
见叶秋白答应，齐瀚海笑容可掬，双眼炯炯，他当然知道口头的约定代表不了什么，不过却可以借机看一看叶秋白的态度，如果他表现地有些犹豫，或是可疑，那么齐瀚海自然会多留一份心。因为分赃不均引发的惨案，他知道的可不少。
叶秋白转头看了看两位伙伴，毫不犹豫道，“这是自然！如何分配，齐兄可有想法？”
三人以叶秋白为首，他自然可有代表其他二人做这样的决定，齐瀚海看起来对“千里庭户”的情况非常了解，不像第一次看见类似东西，而自己这边恐怕除了接受传承的梁之瑾略微知道不少，另外两人都是两眼一抹黑，这种情况下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了。
齐瀚海微微凝神感应一番，判断出叶秋白是真心想要合作，脸上的笑容真挚不少，毫不犹豫道，“很简单！得到的天材地宝按照各自付出分配，如果有功法传承，能够分享的我们四个进行分享，不能分享就算个人所得。如何？”
叶秋白转头看向两个小伙伴，他们均是点头，这样分配已经算公道。于是顺势颔首道，“我再加一点，进去之后情报要共享，不能有藏私。”
他盯着齐瀚海，似有意似无意道，想要套出更多消息。
“这个自然没问题。”齐瀚海痛快答应，站起身来，环顾一圈，道，“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进去，这千里庭户在六道轮回外浮沉，不知为何被掀上岸，这才在我们世界显现出来，若是再晚一点，就会被世界的修正之力排斥，弹出我们世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稍作休整，将死去的赵慎为身上的东西收了收，也许是前来围杀的缘故，他的身上除了一口精巧的道剑，以及拂尘模样的下品灵器外，再无其余东西。道剑同样属通灵兵器，但质地显然不如龙纹赤金剑，叶秋白将其扔给齐瀚海，算是略微弥补一下他的收获，至于那件下品防御灵器，因为属于赵家之物，被叶秋白扔给了赵景然。探索完这处“千里庭户”他就要准备跑路了，这件灵器不大何用，留给赵景然，也算是对他的一份心意吧。做完这一切，叶秋白理了理衣襟，踏入“千里庭户”。在他们走进去后没多久，虚空中突兀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是之前无故消失的沐离，她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千里庭户”，足尖一点泥土，施展轻功飘了进去。而她进去后，一道身影慢慢出现，正是蒋寒涛。
他脸色阴沉，正如齐瀚海所言，他不敢就这么回去。至少在齐家，两位通脉境的太上长老对于齐瀚海的维护是真的，揭发他勾结通缉犯毫无益处，反而会给齐天带去麻烦，留下首尾，不如在这里解决掉齐瀚海，事后逃掉，等到事态平息再行返回，想必齐天会照顾好自己的家眷。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抬脚朝“千里庭户”走去，这一次，一定要趁机解决齐瀚海！
......
却说叶秋白四人步入“千里庭户”，一阵轻微的晕眩，等到看清身前，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不再是阴暗昏沉的山隙，金灿灿的光屑漂浮在半空，身上仿佛也多了一层暖意，放眼看去，虽说叫“千里庭户”，但是实际上远远不到千里，大概只有数百里，前面小路旁种满了灵草，远处一大片赤红的天雨曼陀罗，让刚刚习惯了冷色调的众人一下子惊到了。
“这些灵草，价值不凡！”
见多识广的齐瀚海喜道，“光是粗略算下来，也能换不少宝物。”
叶秋白长于医术，但此番一看，多是奇异灵草，他所能识得的仅有几桩，如人参、灵芝等等，都是上了年份的大药，而这还只是其中灵光最浅的！
发财了！
四人对视着，齐齐欢呼一声。
“快收起来！”
梁之瑾大喊道，“还好秋白有饕餮袋，全部都能取回去。”
赵景然也露出微笑，低落的心情总算回复了不少。
“等一等。”还是精通医术的叶秋白拦住几人，“你们有玉盒吗？”
看着目露无辜的三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药物若是没有精心保管，会流失大半药力的。”
“啊啊啊啊啊！”
梁之瑾抓着头发大喊，痛苦地闭上双眼，仿佛再看一眼都会心痛，“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却无法拥有！”
叶秋白翻了翻白眼，按照前世的记忆，知道梁之瑾这是间歇性抽风，也没理他，看向齐瀚海，“齐兄认为此地最为珍贵的是什么？我这里还有几个玉盒，可以保存价值最高的药材。”
齐瀚海笑了笑，“此地仅仅只是门户，算不得多么珍贵，想必这处千里庭户还有更好的宝物，我建议直接朝里边探索，直取这位凝窍境强者的珍藏。”
叶秋白颔首，心中恍然，这些药材被不甚在意地种植在刚刚打开的门户附近，想必主人对其也不是特别上心，而且这么一点灵药，对于自己等人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可对于凝窍境强者来说，搜刮到这些东西并不会特别困难，因此他的宝物，一定还没有出现。
“齐兄说得有理，我们继续走吧。”叶秋白道，颇为不舍地看了看身旁，毅然转身离开，他怕他再看下去，会扑上去采摘。
金色的旷野，带着莫名的暖意，浑身暖洋洋的，提不起争杀的念头，也不再执拗，所有魔念都大大消散。
“看来，这处千里庭户，当是佛门中人遗留，藏有净土的本质。”
齐瀚海看着远处隐隐起伏的山脉，怡然自得，介绍道，“佛门在我越国并不多见，但是相传在极西之地，还留有中古佛门大能的传承圣地，据说那里环境优渥，人人安居乐业，不兴刀兵，号极乐净土。”
梁之瑾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瞭望遥远的西凉州万佛朝宗的盛况，“越国只是九州南府的一片小天地，有生之年真希望能走出越国，去看看其他州府。”
他了却仇恨之后一直缺乏目标，现在总算找到一个算不上目标的目标。
千里庭户不大，不一会儿，四人便走到一处湖泊附近，在湖的对面，一座泛着暗金色的山峰正静静矗立，一股千百年未曾移动的意境兀自传来，让几人的心思迅速宁静下来。
“渡海见我。”
叶秋白看着湖边立住的石碑，一字一顿轻轻念出来，面带肃穆，生怕惊扰了主人的亡魂一样。
“这么个湖泊也能叫海。”
赵景然打量一番，小声嘀咕道。
湖泊不大，只有几十米，种满莲花，粉白的花苞在翠绿的荷叶上盛开，密密麻麻，似乎还停留在夏季。
莲花左右摇摆，似是起风了。
“佛门有所谓的苦海，这处湖泊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湖泊，而是佛门所言的苦海。”齐瀚海环顾了一圈，发现对面山顶有一座宫殿，心知那就是自己一行人最终的目标，于是轻声道，“相传佛门有须弥纳芥子之术，这片湖泊当另有奇异。”
他右手一抹自己的储物戒指，取出一口利剑，用真气包裹住，朝湖中心掷去。
按照常理，灌注了自己真气且是全力的一掷，哪怕不足以扔到湖对面，怎么着也能到湖心，可利剑刚入这片莲花湖泊不久，便立马缩小，且移动缓慢，没过一会便掉在湖里，没有惊起多少波澜。
“果然有古怪。”齐瀚海微微颔首，了然道，他回身看向叶秋白，“这片湖泊估计就是一层考验，佛门将顿悟跟缘分，若无领悟，这湖泊便是苦海，怎么也渡不尽。若是有缘，回头便是岸边。”
佛门的考验终究不算严苛，若是一些魔门大宗，恐怕就是他们四人互相厮杀，仿佛养蛊一般决出胜者。这片苦海，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叶秋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渡海吧。”他拍了拍佩剑，暗道，“这回恐怕就用不上这家伙了。”
千里庭户的主人应当是一名僧侣，慈悲为怀，对自己留下的洞天种子并未有过于的执念。
看着齐瀚海一脚踏入湖中，随后消失不见，他心中一紧，强大的心境修为收束好所有彷徨和不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
哗啦啦——
再度睁眼，自己已经站在一艘孤舟上，不见齐瀚海，亦不见梁之瑾等人。海风掀起巨大的海浪，叶秋白脚下的孤舟随着波浪颠簸，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渡海了，能保住船不翻都是幸运。
对岸变得遥不可及，四周茫茫，除了海浪见不到其余事物，那一池莲花，也消失不见。
“果然，湖泊和莲花只是表象，本质还是苦海组成。”
叶秋白目光幽深，负着双手，眼底忽然出现其他景象。
一片纯白的世界，道路被积雪占据，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伸出双手看了看，白皙细腻，完全没有练剑多年留下的茧子。
这是...
自己的“前世”，或者说上辈子。
越国气候温暖，从来没有下过雪，而自己的前世的家乡每年冬天都会下鹅毛大雪。无垢的雪精灵将世界覆盖，冰冷且令人清醒。
叶秋白素来畏寒，但现在却没有半分不适，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名叫“安心”的情绪。
终究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乡呢...
他低头打量着双手，眼底温柔，似在低声呢喃。面对转世到九州世界这样危机四伏，修仙问道的高武世界，他心中一直存在着几分不安定，乡关何处寻？仅仅能在心底回味一点余韵罢了。
眼下这片苦海却带他来到自己心中魂牵梦萦的家乡，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这便是他的苦海，他的苦海，名字叫爱别离。
......
嗒嗒嗒——
似乎有什么水滴滴在地上。
梁之瑾迷惑地睁开双眼，顿时呆在原地。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入，他惊恐地大叫。
这是他最难忘也是最害怕的一个场景。获得耀阳宗传承后，因为一时疏忽，或者更直白来说因为少年心态，泄露了自己有奇遇的事实，于是家族遭致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