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怦然心动的秦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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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銮驾车队到达了楚国公府。
府门处迎面走上几名提前出宫通报楚国公府管事的宫女、护卫，与顾府仆人们一同上前迎接陛下的到来。
换下凤袍、身着便服的秦清寒走下銮驾。
后天境修行者的神识开启，几乎是一瞬间便让她确定了少年不在此处的事实。
秦清寒的心中顿时涌上一抹没来由的失望。
但紧接着，她便一下反应了过来。
顾长歌不愿过来迎驾又怎么了？
她与少年除了君臣之义外，并没有任何的非分关系。
顾长歌来不来迎接，她没有一丁点儿的期待。
没有！
心绪划过，秦清寒那张倾国倾城般绝美的俏脸之上，泛起了一抹冷色。
顾紫真也从马车中掀帘走下，身后跟着一群参与筵席的翰林文官。
她抬步走到秦清寒的身边，笑着说道：
“陛下，请入府。”
秦清寒点头抬步，却在将要走进府中的时候，突然像是刚发现顾长歌不在似的，淡淡的道：
“广陵县主身为男子，却曾为朕创出利民国器。
朕虽与他接触不多，但想来定是名奇男子。
顾师，你觉得朕评价的可对？”
听到这番话，顾紫真与身后跟随着的朝臣们登时怔了一下。
这还真是稀奇了。
今天的陛下...
怎么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呢？
顾紫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装傻的应了一句。
“陛下谬赞了，犬子可称不上‘奇男子’一誉。”
说完，她便准备略过这个话题，请陛下继续入府。
可让众臣都没想到的是，秦清寒竟还偏偏继续谈了下去。
“顾师当真是太过于谦逊了，顾子当得起朕称他‘奇男子’。”
此话一出，几位凤阁大学士与一众翰林文官的表情瞬间就精彩起来了。
稀罕！
忒的稀罕！
陛下竟然表现出小脾气了！
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自从秦清寒正式成为大秦太女以来，从未有过外臣能够看得到她表露出真实的情感。
而她成为大秦女帝之后，就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了。
除了在朝会上惩戒贪官污吏或赏赐有功之士所必须要表现出来的‘凤颜大怒’与‘凤颜大悦’两种情绪之外。
朝臣们就几乎没有见到过秦清寒流露出真实的表情。
甚至好多新晋的大臣们，都不知道当今陛下的脾气如何。
可现在，她竟然破天荒般的闹别扭了！
好家伙！
哪位壮士干的？
能不能出来分享一下经验？
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在场众臣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一同欣赏当今陛下表现出小脾气的模样。
在朝臣们的眼里，此刻的陛下显得格外真实。
她们当然不知道秦清寒的冷淡性子，其实是由于受到了修炼九天玄清功的影响。
众臣觉得当今陛下就是太过于追求帝王形象了。
帝王，应是喜怒不为外人所察。
但人嘛，总要有七情六欲才对。
如此符合帝王标准的秦清寒，给予朝臣们的压力是巨大的。
她们无法从当今陛下的表情上察觉出她的真实想法。
每天都在猜测帝王心思的好坏，生怕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引得真正的凤颜大怒。
这对于众臣来说，本就是一件身心俱疲的事情。
可此刻的秦清寒，却让大家看到了一丝解脱的曙光。
她们打算今日过后好好跟顾紫真讨教一下。
说不定，顾首辅能知道让陛下不再整日都戴着面具的方法呢。
这样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大臣们心中全都是对于这个未来的美好期盼。
然而，顾紫真却愣住了。
她没看错吧？
陛下这是恢复情感了？
顾紫真是知晓当今陛下冷淡性子的缘由的。
正因为了解内情，她现在才更惊讶。
不过，到底是为何呢？
顾紫真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又联想到秦清寒突然的小脾气。
一个让她心情复杂的猜测，当即从心头冒了出来。
难道说...
是自家儿子没来迎驾的缘故？
想到这儿，顾紫真轻咳了两声，旋即试探着笑道：
“陛下真是过誉了，光是犬子每日疏懒晚起，乃至今日连迎驾都没赶上的随意性子。
陛下这一称赞，老臣还真替他无颜受之。”
这一句老母亲式的玩笑解释，当即引得众臣会心一笑，显然她们的孩子也会有晚起的毛病。
但此话听在秦清寒耳中，可就如同冬日的冰铃一般，登时弹灭了她心底涌上的那一股莫名不悦。
朕...竟是错怪了他？
一时间，秦清寒心中满是对顾长歌的愧疚感。
可很快，她便又回过神来，赶忙将这些多余的情绪压下，在心中狠狠的质问自己。
朕是在怪他不来迎驾吗？
不是！
绝对不是！
朕是看他恃功而骄，竟然连迎驾这种大事都能睡懒觉给睡过去，端得是无礼得很。
所以，朕才不高兴的！
才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错。
就是这样！
秦清寒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着，心情却仍旧轻松了不少，连语气都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既是如此，那他在朕眼里，就更是一位奇男子了。”
说完，秦清寒嘴角划过一抹很浅的笑意，抬步往府内走去。
留下一众看呆了的朝臣们与心情复杂的顾紫真面面相觑，忍不住用‘震惊脸’来表达看到当今陛下露出温馨微笑的震撼心情。
今天呐。
还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
楚国公府在外闻名遐迩的沧浪园，实际上就是顾府的后花园。
只是，极有文风雅气的顾紫真派人将这片不大不小的地方，改造成了如园林般的雅地。
并以亭为名，取为沧浪园。
实际上，秦清寒不是第一次来楚国公府。
她还身为太女的时候，经常来此探望顾紫真。
故而对于顾府的路径，秦清寒其实也是有所记忆的。
不必仆从带路，她便领着一众朝臣们走在前方，脚步轻快的往沧浪园行去。
今日的秦清寒身着浅红长裙，袖口上绣着深色的莲花。
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白色海水的云图。
宽片锦缎裹胸，勾勒出她养眼的饱满。
秀丽的长发束起，随意札着流苏髪。
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显得明艳动人，却还是有着孤傲冷艳的味道。
顾紫真陪着秦清寒走在前面，师生二人聊得还算愉快。
朝臣们跟在后面，脸上的表情还有着看到当今陛下流露出微笑的惊诧之情。
直至走到沧浪园内，众臣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此处秀美惹眼的景色上。
入眼之处，花草绿植皆为精品。
中央一处四柱小亭，正立于池塘水面，由一水上走廊连接，尽头处有一片桂花丛，境界幽静。
远而望之，犹如水上独居的亭池。
配上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水波，显得极为美好。
此亭便是沧浪亭。
走上亭门前的曲桥，便进入了园门。
园内青草丝丝翠绿，夏日嫩柳依依鹅黄。
侧面便是一处假山，分为东西两部，构造各不相同。
东部山径小道曲折高低，上设桥梁，下有溪谷。
西部湖石堆砌，尤为玲珑剔透。
假山下地势陡峻，岸上立有一块大石，雕刻着‘流玉’两字。
群臣踏上阶梯，来到在此处往下看，大有如临深渊的感觉。
整个沧浪园在假山古木掩映中，显示出庄严、静穆的气概，又因花草绿植的装点，流露出幽静的雅气。
许多第一次见此景的翰林文官，到此处不禁赞叹其恰到好处的布局。
但景致虽好，众臣的目的却并不在这上面。
她们要看的可不仅是沧浪园的景色，还有一段看上去应该比较美好的邂逅才对。
风景如此，再有佳人伫立。
照理来说，陛下只要不是‘磨镜’，都应该会动心的。
可关键是...
众人在沧浪亭周围绕了一圈，想看到的人呢？
她们想了半天邂逅计划的‘男一号’呢？
哪儿去了？！
提议来此的徐客卿当先从面前秀丽雅致的景色中反应过来，抬眼便朝着陪陛下笑谈的顾紫真使眼色。
她们俩是老相识了。
若不是徐客卿在世家门阀们的打压下极少有机会外放为官，政绩因此不足。
如今凤阁大学士的位置，按资历也该排得上她这一号人物。
其余一同来此的凤阁阁老们也在朝着顾紫真‘打信号’，其中意思都相当明确。
‘你这老家伙可是在我们提出计划的时候都默认了，现在倒是赶紧把你家孩子给叫出来啊！’
在迎驾的时候，她们都没看到顾长歌在场。
那时徐客卿等人还在想，顾紫真肯定让自家儿子去沧浪园等着了，她们不必多虑。
但现在倒好。
她们建议陛下来沧浪园了，人却找不着了！
这还看啥风景？
陛下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
你这老家伙倒是优哉游哉的陪陛下欣赏园林。
信不信老娘们随便找个由头参你一本？！
在亭边陪着秦清寒赏景的顾紫真接收到了来自老朋友们的‘亲切问好’的眼神，终于不再抻着她们急切的心。
说着话，顾紫真忽然很是突兀的咳嗽了两声。
秦清寒见状微怔，旋即赶忙问道：
“顾师这是身体不适？”
顾紫真笑着摇头，抬手指了一下沧浪亭的对面。
“陛下，老臣记得陛下幼时喜好在那片茉莉花丛中游玩，不如在筵席开讲之前，去那边看看？”
秦清寒闻言往顾紫真所指的方向看去，美眸中不由涌现出一抹回忆之色。
小时候的她确实喜欢在拜访顾师之后，与柳梦璃一起来此静静的看着那些茉莉花。
那时的她们刚从天府归来不久，几乎失去了所有身为凡界中人的感情。
唯有两人在那片花丛中，静静的望着纯洁天真的茉莉盛开，才能偶尔感觉到身为‘人’的真实感。
尽管这可能是她们的心理原因。
可这片有意圈出来的花丛，确实是她与柳梦璃小时候的一处回忆。
秦清寒还记得，花丛的中央有一颗大树。
她们两人便会在偶尔前来的时候，去那颗树上眺望整个秀美雅致的沧浪园。
而今柳梦璃虽已然前往天府突破先天桎梏，不在她的身边。
但今日既已来此，便过去看一眼，也算是回顾往昔了。
秦清寒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旋即语气难得的柔和下来，却也带着一抹莫名的意味。
“那几年，顾子刚好在东海郡的故乡居住吧。
不知若是早点儿相识，会不会结果不同。”
顾紫真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接近于事实。
“结果？”
秦清寒摇了摇头，抬步朝着那边走去，淡然的语气不似作假，话语却又意味深长。
“朕在说，若是早在那时相见，朕或许会早见到‘广陵纸’的出现。”
顾紫真闻言不语，只觉自己教给陛下的学识还真是教得太好了。
这种说表言里的两意话，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
秦清寒抬手往后挥了挥，示意旁人无需跟随。
顾紫真也停了脚，心中暗自祈祷自家儿子千万别在这种关键时刻给陛下脸色看。
而旁边的徐客卿等人见状也来到了顾紫真的身边，望着秦清寒独自前往那片茉莉花丛。
看这样子，广陵县主应该就在那儿了！
沧浪亭距离那边并不远。
毕竟沧浪园就这么大。
它胜在精美，规模却是不大。
秦清寒很快便漫步到了花丛周围。
她望着在夏季盛开的一片片茉莉花，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了与柳梦璃在此默默静坐一整天的回忆。
两个被天府功法所影响，对世间任何事情都带有淡漠之情的小姑娘。
即便看着灿烂美好的盛花，却仍旧提不起欣赏之心。
反而对于它们的生命，有着漠然的注视。
唯有抱团取暖，才能在十年的时间里恢复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残忍的记忆。
不过，那个在她们这样冷淡的性格下，还能引起心中触动的少年。
倘若在那年遇到他，现在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呢？
秦清寒莲步轻抬，走向花丛中央。
那是一棵承载着回忆的枫树。
她想，如果能够在此地的那时，遇见他。
或许，她就会先...
思绪兀然断掉，走到树下另一边的秦清寒怔然驻足。
伏天的夏风吹拂，偶尔有枫叶落下。
绝色少年倚在树边，一袭白衣宛如仙子。
还泛着嫩绿色的枫叶，从他的身边缓缓划过。
仿佛给他布下了一道天然的幕布。
天空湛蓝似华，白云清洁似霞。
而树下的少年，容姿绝美如画。
迎面而来的美好，此刻展现在眼前。
控制不住的怦然心动，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咚、咚、咚。
秦清寒能够听得到这个声音。
这是...
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