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那一滴落到秦清寒道心上的昏暗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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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宫，凤首池。
“他偶感不适？”
听到回来的宫中女官禀报顾长歌的回复，正在宫中最美的一个园林等待着少年来此的秦清寒，俏脸不由微微一变。
紧接着，她黛眉微皱的问道。
语气之中，竟似是意外的夹杂了一丝担忧的意味。
“是的，陛下。”
那名宫中女官眨了眨眼睛，赶忙躬身回道。
只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察觉到女帝陛下流露过此等异样的情绪了。
如同纯净无暇的雪花，不知何时沾染上了凡尘的韵味。
在她的眼里，当今陛下是最符合典籍中‘临大事而有静气’的贤君。
不管是在朝臣们还是她们宫人们的面前，从来不会轻易流露心中情感。
陛下无时无刻都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帝威仪。
这样的大秦女帝秦清寒，有种众人所不及的高贵感。
让人一看就会在心中情不自禁的暗道一句。
如此高洁、莫测的女帝陛下，才是真正数百年不世出的天命之女。
而正是这般令众臣不由自主在心底升腾起崇尚感的气质，便让她们这些宫中女官们觉得陛下有着别样的魅力。
如果用顾长歌的话来讲...
那就是‘秦清寒是一个让女人们都觉得帅的女帝陛下’！
然而，一直以来都这么帅气的陛下，宫中女官却发现她似乎变了。
在那位广陵县主入宫觐见之后，陛下就开始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时不时莫名的独自发呆。
宫中女官跟在陛下身边侍奉，时常看到她坐在凤椅上手拿毛笔理政的时候，突然就会出神起来。
在那时，她就总是怔怔的望着当初顾县主留下来的字。
直到被人提醒之后，陛下才会轻咳一声，继续若无其事的理政。
可没过多久，情况又会变成那样。
如此往复，许多宫中女官们便开始担心起来了。
至于担心的地方，她们也说不清楚。
莫非一向不好男色的陛下，真的见了一面人间绝色的顾长歌，就会将整个心都挂在他身上，弄得自己整日里魂不守舍吗？
这种猜测，光是听上去就觉得不太靠谱。
即便那位广陵县主确确实实是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去看第二眼的尤物。
但绝对没到达书中的那种一见钟情的地步。
要知道，见色起意和一见钟情，还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此刻站在秦清寒面前的这名宫中女官，心中就明白得很。
她对那位艳压群芳的顾县主，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他太好看了嘛。
她忍不住会去想‘欺负’他，能怎么办？
看时，女人们或许觉得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观。
想时，绝美少年的身影又会轻飘飘的落入心间，勾得她们心里发痒。
不过时日一长，顾长歌也就变成了她们心中的憧憬少年郎了。
毕竟，爱与欲还是有差距的。
顾长歌给女人们带来的影响是欲。
绝不可能是影响到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情与爱。
这名宫中女官没有见到过如今的顾长歌，仅在他进宫时有了惊鸿一睹。
可这一点，她自信还是不会想错的。
许多见过顾长歌真容的宫人们，也都是这个想法。
所以，仅是广陵县主回应过来的一句‘身体不适’，竟就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语气都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着实是让这名宫中女官不由感到奇怪。
“他...确是病了？”
秦清寒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看向了凤临道的楚国公府。
她的凤眸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嫣红微光，继而又沉寂下来。
宫中女官一直微微躬身低头，没有看到秦清寒眸中的变化，只当是陛下怀疑广陵县主是装病，亦或是单纯的不想入宫。
“国公府确是这样回复的，陛下是否想让臣再去慰问一番？”
“不必了。”
秦清寒美眸微眯，秀手挥了一下袖袍，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宫中女官与众宫女见状赶忙跟上。
只是，跟在后方的她们没能看到。
秦清寒向来没什么表情波动的俏脸之上，此时竟有些难言的复杂。
姐妹爱郎，扰动着她的心房。
归其缘由，却仅仅是当初的那一面之缘。
她突然就想要见顾长歌。
然后，还特地选作了景色怡人的凤首池，来作为他来觐见自己的地点。
怀着那一抹暗藏于心的期待，静静等着他的出现。
到头来，少年却不愿意见她。
无论顾长歌是否是故意装病，秦清寒的心中都忍不住涌上一股莫名的失望。
那一丝丝灵魂上的契合感，在这段时间里，不停的刺激着她。
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顾长歌是好姐妹看中的男人。
她若对其觊觎，那就是不义之举。
但秦清寒偏偏就是忘不掉他。
她敢确定，自己不至于光见少年一面就喜欢上他。
顾长歌的容貌再美，她最多也就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好感罢了。
不过，秦清寒却无法阻止顾长歌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就如同一股命中注定般的宿命感，缠绕着她的内心深处。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无法摆脱‘觊觎’好姐妹未来夫君的罪恶感。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秦清寒微微叹了口气，又驻足在亭边，望了一会儿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的凤首池。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顾长歌俊朗的身影站在了水面。
像是一个水上仙子，朝着她缓缓走来。
他的脸上，似是还带着让她心跳加速的绝美笑容。
秦清寒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情不自禁的想去握住他的手。
可下一秒，她又马上反应过来。
再抬眼望去时，湖面上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宫中女官们诧异的望向朝着凤首池伸手的陛下，不敢有什么议论的声音。
秦清寒有些无奈的收回手来，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
而挑动她心神荡漾的顾长歌，就是一个魅惑人心的魔娇郎。
想起自己在这些天里的变化，秦清寒不由长长的呼了口气。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也不能再起一丝想要见他的心思！
最好...
把他从自己的心里丢掉！
在心中如此想着，秦清寒忽然想到了‘重塑心神’四字，一时竟忍不住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听上去不太可能的想法，来源于她所修炼的功法——九天玄清功。
九天玄清功，是天府内阁的核心功法。
其给修行者造就的灵力环绕周身之玄妙、神奇，可谓是灵界之最。
除了天府资质最佳的闭门弟子之外，无人能够见其表内。
一般天府的外门、内门弟子，也是没有资格修行的。
照理来讲，当时的秦清寒与柳梦璃一个作为大秦帝国的下一代君主，一个作为陪伴太女的伴修。
两女其实都是不可能留驻天府的‘试炼者’。
但由于叶仙韵出人意料的收徒，她与柳梦璃修炼的功法，竟然都是此功。
当然。
叶仙韵与宗内长老关于这件事曾经有过多么大的争论，秦清寒与柳梦璃也都不知道。
她们只知道九天玄清功确实极为玄妙，打通的大周天比寻常天府弟子几乎要强韧十倍不止。
而且秦清寒还记得自家师傅说过，九天玄清功是能够重塑心神的！
在她压制不住内心的凡尘欲念时，可以配合着莲心点炼法，将道心重新归于纯净。
也就是说，她与柳梦璃在修炼之初，就几乎奠定了不必消除心魔的基础。
七情六欲入体，经由一炼，便可莲心如初。
这简直就如同外挂一般的存在。
不必费尽心思的压抑欲望。
不必浪费心神的苦修精心。
甚至都不必担忧心魔的突然出现。
可以说，倘若秦清寒与柳梦璃不是回归大秦帝国，而是留在天府继续修行的话...
如今灵界之上，怕是又要多出两名必上先天之境的道心坚定、无情无欲的冰山仙子了。
而且同境界之中，想必也没人是她们的三合之敌。
只是重塑心神，对于如今的秦清寒来讲，也有一个弊端。
那便是会让她变得比往前还要无感。
不仅是色欲、权势等七情六欲，就连治民之心都会减弱。
这对于如今的秦清寒来讲，还真是一个不怎么友善的选择。
毕竟她要是真变成一位清心寡欲、无为而治的大秦女帝。
恐怕大秦帝国都要在这样的女帝陛下统治下变得逐渐衰落。
可要是不这么做，她对顾长歌又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不是喜欢，却又忘不掉。
倘若这样的情感发展下去，秦清寒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命中注定一谈，当真让人无奈与复杂。
不过，就在秦清寒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尝试着控制一下重塑心神的程度时。
远处凤首池对面的两名姿色上佳的宫女之间的谈话，却让五识敏锐的她不由怔了一下。
“喂，你还记得那次来宫的广陵县主吗？”
“废话，谁不记得那般绝色的大美人儿啊。”
“我跟你讲，他当初多看过我几眼，我们俩还眉目传情过呢，那滋味儿，啧啧...美！”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咯！”
霎时间，突然在秦清寒的心底疯狂滋生出来的雾色情感，化为了一滴漆黑与昏暗的粘稠液体。
不远不近的，正巧滴在了高洁纯净的道心之上，荡起阵阵微波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