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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只有不到百字的澄清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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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殷染的助理。

“殷总,抱歉打扰。给您打电话是因为制作方来电,询问下午给您送来的那件工艺品能不能外借展览,他们似乎有点着急,想立刻得到回复。”

津行止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工艺品?”

似乎是觉得声音不太对,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短暂地犹豫后,还是如实答道:“就是您月余前定做的那把银刀。”

听筒里传来的“银刀”两字化作锋刃,破开津行止的记忆。

回忆之书残忍地摊开书页,将殷染当时的话分毫不差地浮现在津行止的脑海。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做一把银刀送给你。如果我始终不死不灭,你就在自己快死之前,在我这扎一刀。”

想起自己问殷染回去方式时他的停顿,津行止心头一震。

他挂断电话,手上的东西如同被拴上了巨石,砰地坠地。

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滚出,金箔纸和冰冷的地板摩擦出的声响被残忍地吞噬在风声里。

津行止退后半步,想起两人刚才激烈的争吵。

他兀自摇着头,他绝不相信这么久以来的一切都是假象,也绝对不相信殷染会离他而去。

殷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和他说,一定是这样……

他要找到殷染,他必须马上找到殷染。

想到这,津行止径直冲出房间。他的脚步太过匆忙,险些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打开大门,津行止毫不犹豫地投身于刺骨的寒风中,可下一秒,他却驻足在茫茫大雪中。

这世界很小,小到能让津行止与殷染相逢。可这世界却又很大,大到津行止根本不知道殷染会去哪儿。

那种空洞和茫然感拉扯着津行止的心脏,让他几近窒息。

就在这时,津行止颈间忽然一热。而那里,正是殷染很早之前给他种下的血契的位置。

那血契像是有灵性一般,试图用温感的变化给他指引方向。

津行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用双手捂住脖子,生怕那点仅有的热意突然散去。

他沿着血契的指引,向右手边狂奔而去,他的双脚踩在松软的雪里,留下两排深深的印记。

“殷染,”津行止的话被淹没在风里,“等我。”

·

殷染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属于他的那份灯火。

他怕只要再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津行止已经亲眼见过父母死在他面前,不能再让他见到自己也死在他面前。

就让他认为自己自私地离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无论他是恨还是怨,那些情绪终有被遗忘的一天。

等到那时候,津行止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他苦笑着,加快了速度。

大雪遮蔽了视线,半米外根本分不清看到的是人是物。

这里是一片荒地,之前他考察地皮的时候曾经路过。

此刻,原本枯败的枝叶草木已经被雪覆盖,只剩白皑皑的一片。偶有几枝长枝,孤独地支在雪地里,显得格格不入。

殷染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和大雪遮蔽了原本属于月亮的位置,让他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片刻后,他垂眸从怀里拿出那份拼得歪歪扭扭的曲谱。

他爱惜地摩挲着,依着曲调小声哼唱,回味着津行止给他弹的那最后一曲。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津行止作为崔慕在《死局》剧组里“自杀”后说的那句话。

津行止说:“崔慕没想让你看见,更怕你看见。”

殷染忽然明白了那种心境,失神地驻足于茫茫大雪中。

他的声音轻而低,与雪覆大地的细微声音混合在一处,渐渐融为一体。

曲谱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透明胶布上滑过,浸湿了没有被胶布覆盖的部分。

殷染把曲谱收在手心,拿出携带在身上的银刀,缓缓拉开做工精致的刀鞘。

刀柄上的宝石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银白色刀刃将跌落的雪花一分为二。

殷染想起父亲死的时候,最后化作了一团灰尘。

想来,自己大概也会是那样的结局了。

突然之间,雪像是被收束般开始变小,如同在为月光让路。

冷月从云层的薄弱处透出,洒下来的月光亮度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圆月出现的一刹那,冰冻感开始从殷染心脏的最中心溢开。盘踞在他心口外侧的禁契也开始蠢蠢欲动,向他心口攀援。

最后的时刻已然到来,殷染没有丝毫犹豫,将刀锋扎进自己的胸口。

月光像是被什么收拢,聚集在他胸口,仿若化作无数冰锥刺入,翻起剧烈的疼痛。

殷染松开手,血液滞涩地流出。

侵蚀感强烈地包围着他,就像在当年把他变成怪物的那个仪式中一般。

殷染脱力地后退半步,他闭上眼,静静地等待消亡。

血液顺着刀刃向前流淌,沿着刀柄的纹路延伸,又在尾端聚集,黏稠地滴下。

血色破坏了雪地的洁白与平整,揭开残忍的序章。

殷染明明拥有两个世界的记忆,此刻脑子里回溯的,却只有他和津行止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他发觉自己真的很卑劣。

他贪恋津行止的温暖,便不断靠近摄取。而当他得到了,却又悄悄藏着回去的念头,肆意挥霍这温暖。

未遇见津行止的这几百年来,他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肮脏不堪。

而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配不上那么干净耀眼的津行止。

殷染蓦地有些释然,他开始替津行止庆幸,不用和他这样的人共度余生。

伤口剧烈的疼痛吞噬着他的精神力,他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曲谱被压在手掌下,平添几道褶皱。

膝盖被雪花覆盖的地面摩擦得生疼,殷染却无暇顾及。很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光线像丝线般被扯开。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落叶扫过殷染的脸颊,只轻拂了一下便惊恐地逃离。

恍惚间,殷染觉得地上的血迹像是开出了殷红的玫瑰。

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有随处可见的鲜花,有随时维护和平公正的人。没有打打杀杀,也不用风餐露宿。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津行止。

走到这一步,殷染无怨无尤。能有一段美好让他在临死前回味,他已然知足。

爱过津行止,便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无憾,来过这人间。

“如果有来生的话——”

殷染声音一顿,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从他的唇角处流下。

他绝望地颓然一笑,嘶哑着嗓子说:“还是别再遇见我这种人了。”

殷染的意识逐渐被冰封,唯有疼痛分毫不减,继续试图撕裂他的身体。

混沌中,他感觉周围好似有什么在靠近。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仿若看见一个与津行止相似的身影。

纵然知道那是幻觉,殷染仍旧觉得无比宽慰。他艰难地抬起指尖,试图触碰那道虚影。

可透支到极限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指尖才将将与虚影重叠,他整个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伏下身,呕出的血不知洒在了什么地方,瞬间燃起一大团淡青色的火焰。

诡异的火焰在接触到殷染身体的同时变为血红色,以他为中心画出了一个巨大又鲜红的法阵。

紧接着,那火焰升腾而起,以法阵外层纹路为界冲起一道火焰墙,发出近似燃烧的声响。

殷染完全失去感知,僵直地倒在地上,任凭火焰绕在身上。

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份曲谱,像是抓着津行止的手。

我的阿止,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连带我的那份一起,幸福地活下去。

111.“你还欠我余生。”

津行止跟着血契的指引,来到一处荒地。

漫天的大雪将他与周围隔绝,那种孤寂感让他焦虑且不安。

只有正在加强的血契感应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接近殷染。

大雪早已将他的鞋袜染湿,他却丝毫未察觉。

空中,雪花密度开始变小,像是装着制雪机的袋口忽然被扎紧,出雪量也随之减少。

月亮透出原本深厚的云层,将清冷的光线无情地释放而下。

津行止的视野慢慢清晰起来,那种知道殷染就在周围却找不到人的焦灼感不断挤压着他,让他几近崩溃。

他一声声地呼唤着殷染的名字,却完全得不到反馈。

他狂奔地寻找着,急促的脚步碾过雪地,制造出迟滞而杂乱的声响。

津行止跑着,颈间的血契像生出了牙齿,紧咬住他的脖子。紧接着,那种近似咬噬的感觉开始向外撕扯,像是被迫抽离他的身体一般。

津行止用手死死扣住脖子,压在温度滚烫到如同沸水的血契上。

急切逐渐击垮津行止的精神,他颤抖地祈求着:“殷染,殷染……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就在这时,远处炸开了一道亮青色的光芒。

津行止来不及思考,冲着那道光源狂奔而去。直觉告诉他,殷染一定就在那里。

没有大雪的遮蔽,他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雪地里的殷染。

“殷染——”他高声喊着,冷风顺着他不稳定的呼吸倒灌进身体,锐利地割着他的气管。

但殷染却毫无反应。

津行止竭力加快着奔跑的脚步,想把殷染从大火里拉出来。

下一秒,青蓝色的火焰骤然产生变化,像被血色泼染,霎时炸开。

大火遮天蔽日,骤而在他和殷染之间升起一道环形屏障。

一步之遥,仿若是生与死的界限。

“殷染!”

津行止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直接被火焰的屏障弹开。

他被甩了出去,整个人埋入厚厚的积雪中。冰冷的雪花漫进脖颈,如同细小的针扎在他的皮肤上。

“殷染,醒醒!快出来!”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再次起身向那道屏障冲去。

如此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

津行止跨过原本那道屏障线,却呆滞得根本动弹不得。

脖颈上灼烧的血契完全平息下来,再感应不到半点关联。

而他眼前,是一片几乎未被破坏的雪地,散在半空的灰烬转了一圈,旋即远走,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看着远去的灰烬,津行止脑中一直绷着的弦猝然崩断。他失去理智般地猛地伏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刨着雪,像个疯子一般,试图在一片苍茫中寻找什么。

他的双手红到发紫,却麻木到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殷染……”他一遍遍地呼喊着殷染的名字,微如细蚊的声音被散在风里,直至完全消失。

“你出来,别闹了,快出来……”津行止大片大片地摸索着,被扬起的雪侵染着更多平整。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他的手指,直到有血染红了雪地才被他猝然发觉。

他在那片血迹里扒来扒去,找到了一把沾满血迹的银刀,刀下压着一张被胶布歪歪扭扭黏在一起的曲谱。

血迹斑斑的曲谱间,透着他曾经亲手写下的音符。

津行止颤抖着抽出那张支离破碎的曲谱,眼泪抑制不住地滑下。

温热的眼泪从眼眶溢出,还没流下一寸,便凉透了。

冷透了的泪珠成了冰凉的刃,用力划过津行止的脸颊。

这清楚地告诉着津行止,殷染曾经来过这里,而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觉得某种酸涩的液体从喉口一路下灌,蓄在他的身体里,漾开一阵强烈的苦涩。

曲谱在寒风中哗啦作响,每一声都重重地敲打在津行止的心房。

他痛苦地垂眸,又看见了另一张压在雪地里的纸。

那张纸透着暗黄色,像是日记的里页。

津行止颤颤巍巍地拾起那张纸,终于发现了那个至死都被殷染捂得严严实实的秘密。

当“必有一死”这样的真相清晰地展现在津行止面前的一刹那,他像是被人从中间一刀劈开,毫不留情地掏空仅剩的所有。

空旷的荒地上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津行止紧紧抓住那张几乎能贯穿他心口的纸:“殷染,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谁允许你丢下我一个人的……”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津行止空洞的眼眸忽然燃起一丝亮光。

他拉开自己的上衣拉链,从贴近心口处的内袋里找到那枚银铃。

他用僵直的指尖将银铃抚顺,在怒号着地寒风中摇晃起来。

银铃清脆地响动,声音顺着风的方向扩散。

津行止半跪着,看着一片苍茫的空地。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被风卷起的雪在回应着他的希冀。

津行止用力晃动,试图用铃音割破平静。

银铃不知疲倦地响着,四周却依旧空无一人。

津行止哑着嗓子喊着,语气激越:“殷染,你说过的,我摇了铃铛你就会出现的,你不能骗我!”

透支的力气让津行止不堪重负地一歪,半倒在雪地里。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还欠我好多好多东西。”

他撑着起身,却再度一头栽在了地上。

津行止跪在地上,额头隔着曲谱紧贴在雪地上:“你还欠我余生……”

风鼓动着他拉开的外套,剥夺掉他胸膛间仅剩的热意。

津行止后腰上的印记突然亮动,腺体也反常疼痛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在剥离那些所有与殷染有关的东西——他的信息素,还有他的诅咒。

“不——”

津行止绝望地低吼着,可那种剥夺感却反而变本加厉地袭来,彻底割离他和殷染的一切关联。

“不要……求求了……”

可同血契一样,无论津行止怎样压紧身体,那些感知还是在光速流逝。

抽离的疼痛超过了津行止的承受力,令他直接被剧痛击晕。

津行止挣扎的力气一松,陷进了被扒得散乱地雪地里。

寒凉的月光倾泻而下,短暂安分的大雪重归大地。

大雪很快覆盖住所有痕迹,遮盖住所有的生离死别,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再不分离。”

殷染陷入一片混沌,身上所有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记忆的最后一角像是拼图般整齐地嵌入他的脑海中,亮起一片光晕。

当光晕散开,殷染仿若重新站在了那片冷酷又充满血腥的土地上。

夹杂着沙尘的风干燥地刮来,掀起殷染的长发。他耳边的银铃轻晃,传出悲怆的铃音。

“殷染!你还在等什么?”

殷染面无表情地侧目,看见了那张冷漠而带着愠怒的脸——那是他的母亲。

他淡漠地转过头,未言一句,果决地向前迈进一步。

几十道光影从百米外直冲向前,打响征战的最后一役。

殷染一路屠杀,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人,对方就已经躺倒在地。

粘稠的血液沾在他手上,层层叠叠地积压,紧接着蹭到下一人身上。

恶臭的腥味铺天盖地地弥漫在空气中,目之所及都是消散后遗留的灰尘。

哀嚎和悲鸣遍野,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华美的装饰被打斗震碎,悲凉地躺在墙角。

路过长廊时,殷染用力扯下一片长长的纱幔,盖在那片盛开的红玫瑰上。

血溅纱幔,花枝微颤。

血迹一层层地染在墙壁上,终究还是消亡了仅剩的温存。

一路杀到宫殿的中心,殷染终于停下了脚步。

旧制的统治者坐在王座上,威严恍若不可侵犯。

王座上的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权杖:“当年我那般绞杀,预言居然还是成真了。”

殷染抬眸,嘴角扬起一抹不善的弧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当年那场绞杀,他们也不必造出一个这样的我。”

听着殷染的话,男人居高临下地瞟过一眼,自鼻腔里散出一声揶揄的气音。

殷染抿起嘴角的弧度,猩红色的眼中闪过一道锋利,语气中有着不由分说的强硬:“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男人轻哂一声,从手心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钉,垂直扎进自己的心脏。

“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赢了,在长生不死的孤寂中沉沦吧。”他张狂地喊着诅咒式的话语,“你这种怪物,永远不得善终!”

那声尾音落下的同时,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化作烟尘。

黑灰色的烟土盖在王座金灿灿的装饰上,蒙住它原本耀眼的光芒。

权杖随之倾倒,杖顶硕大的宝石径直栽向地面。

与此同时,殷染的身边忽然窜过一道虚影。

母亲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权杖,手掌一遍遍地摩挲着散着红光的宝石。

她撑起权杖,难掩兴奋地一步步踏上王座前的台阶,坐在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位置上,动作和刚刚消散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喜形于色地赞赏着殷染:“做得好。”

殷染淡淡地抬眸,耳边的银铃晃起细微的声响,他问母亲道:“你开心吗?”

那声线里没有一丝波动,如同被设置好程序的机械。

女人前移了半身,兴奋道:“难道你不开心吗?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欺压我们了。你来看看,看看这里,这才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殷染移开眼,避开那种浓墨重彩的情绪:“不必,你好好享受吧。答应过的事,我已经完成,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说着,殷染要转身离开。

“阿染,”女人急切地喊了一声,“到母亲这里来。”

殷染忽而站定,身后的女人仍未休止地说着:“就算要走,也让母亲再看你一眼。”

那声音柔和,劈开殿外继续着的厮杀声,围在殷染身边。

殷染侧身,看着女人撑开的双臂,咬牙转身,缓步靠近。

就在殷染离她只有半米的位置上时,女人脸上的和善骤而一变,一把银刀径直戳进了他的心脏。

像是早有预料,殷染并未挣动,任由着女人将刀刃扎得更深。

与殷染的沉默不同,女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你太危险了,今天你能带我们走进这里,明天你就能带别人来,你要我怎么安心坐在这个位置上?嗯?”

殷染不置可否,情绪几乎没有波澜。

血液顺着刀口溢出,殷染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抬声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看着没有半点消亡迹象的殷染,女人下移手指,用刀身划破指尖,血液沿着刀身的细槽向前延伸。

那血液化进殷染的皮肤,迅速给他的身体带来变化。

银刀的刀锋仿若升温,胸口刀伤带来的疼痛突然加倍,殷染甚至能听见皮肉被炮炙的声响。

殷染试图拔出那把刀,却在触碰刀柄时被灼热感打回。

殷染半屈着身子,长发略有凌乱地从肩膀处滑下。

他紧咬牙关:“你做了什么?”

女人抬手,用指尖在殷染的侧脸上划过一道带血的痕迹。

“从你接受成为一个怪物的那天起,我就想到你会有不受我控制的一天。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普通的方式杀不了你,但要是加上至亲的血液,这种免疫就会削弱。”

殷染扶着胸口,强烈的吞噬感包围着他。他讥嘲道:“你就不怕恨我的人知道了,取你的血来杀我吗?”

“自然是怕,所以我才要先动手。”女人恶毒的眼神愈发幽深,“阿染,你有今天,只能怪曾经的你太心软了。”

殷染重咳一声,血腥掠过喉口,涌进他干涩的口腔。他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迹,一言不发地盯着女人。

女人捻了捻自己已经愈合的指尖:“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那个无用的父亲是死在我手里的?”

她笑出声:“谁让他那么弱呢?跟在身边只会是拖累,能激发你的复仇之心,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他应该谢谢我,让他这么有意义的死去。”

殷染眸光一动,整个人失控地单膝跪地。

“阿染,别挣扎了,安心地去吧。”

心口的疼痛似乎被添上一层陌生的情绪,殷染单手拽下耳边的银铃,在地上用力一磕。

撞击的力道打开银铃精巧的机关,银铃在瞬间变成双头生尖的利器。

殷染蓄力抬手,锋利的刃直穿过女人的胸口,钉在精致华美的大门上。

一股血液从变形的银铃上流下,破坏了完整的浮雕。

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直直地倒于地面。

片刻后,她的身躯消散一空,与尘埃融合在一处。

殷染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眼角不知为何垂下一行泪。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的殷染毒发,毒素逼入心脏,剥夺着他的生命。

强烈的共鸣感震在殷染心口,撕裂着他的灵魂。

蓦地,他胸口一直随身携带的本子散出淡青色的光芒。

殷染记得,当年的法阵结束后,他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怪物。那些人害怕他,却又不得不依附他。

当晚,有一个阿婆趁其他族人外出时悄悄塞给了他一个本子,并让他随身携带。

殷染没说话,第二天,那个阿婆便死在逃亡中。

说不清为什么,自那以后,殷染便把那个本子放在身上,从未离过身。

殷染用沾血的手触碰那个散着异光的本子,青色的光芒骤而变红。

他身下生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间升起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到他周围。

宫殿中心爆开一阵灼目的光芒,殷染和本子一同消失在宫殿中。

他的灵魂碎片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再度睁眼时几乎忘了一切。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经历过一次消亡的殷染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被迫和他命运纠缠的津行止。

回忆扭曲地纠缠在一处,欲撕裂时空。殷染眼前一片漆黑,还是失去了意识。

·

津行止陷入无休止的噩梦里。

梦中,他看见浑身是血的殷染站在堆积成山的尸海上。黏腻的风吹起他的长发,发尾沉重的血迹与风抗争,终于不情愿地被扬起。

殷染半转身,从高处向他瞥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津行止不断向前奔跑、呼喊,却只能绝望地看着殷染离他越来越远。

“别走。”津行止喃喃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聚集滴下,“别走。”

“殷染——”津行止猛地从床上腾起身。

冻伤的疼痛和热意反噬着他的皮肤,让他疼痛不已。

这里是他的新家。

他无暇顾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只想去找殷染。

他努力撑起身子,却在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花瓶。

花瓶里的玫瑰花砸在地上,躺在满是碎片的地板上。几片花瓣被残忍剥离,诉说着悲戚。

看着地上的碎片,津行止崩溃地跪在地上,双手靠近着那些残片。

津行止记得,这个花瓶是殷染亲手放在这里的,玫瑰也是他亲手挑选。

那时,他还说——

“每天一支,以后我的花,只送你一人。”

晶莹的泪花落在碎片里,被肢解得四分五裂。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司夜走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司夜“呵”了一声:“一醒就作死?我是不是不该救你?”

津行止没抬头,只是闭着眼,任眼泪肆意流淌。

“不和我解释解释吗?”司夜倒吸一口气,“你手环的数据一直连在我这,昨晚它突然吵得我头疼。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只能跟着定位去找。结果呢?好家伙,你们两个居然浑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怎么?恋爱没谈成还得把对方带走?昨天我要是再晚点——”

津行止蓦地抬起头,眸光中闪烁着的不知是惊恐还是希望:“你说什么?!”

司夜无奈地撇了一下嘴:“我说我要是——”

津行止急促地打断司夜,摇头道::“不,不是,你说殷染昨晚躺在我身边的雪地上?”

“嗯。”司夜应声,尾音因为津行止的异常反应显得有些犹疑。

津行止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情绪激动道:“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另一个房间,阿朝在——”

司夜的话还没说完,津行止突然冲出房门。

与此同时,隔着整个客厅相对的房门也被拉开,怀着同样心情的殷染正站在那间房的门口。

清晨的阳光缓慢转动,从窗子的一角洒下,在两人间连起一道光路。

津行止热泪盈眶,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两人同时向对方奔去,紧紧地相拥在一处。

兴奋让津行止彻底遗忘了身上的痛感,不加节制地拥抱着怀里的人。

半晌,殷染才觉得呼吸不畅,他哑着嗓子,低声在津行止耳边说道:“阿止,轻点,我这会儿有点禁不住。”

听到殷染带着虚弱感的声音,津行止忙松开怀抱,上下打量起殷染。

殷染抿起笑意,拉起津行止有些发颤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听见了吗?这是属于人类的心跳,也是属于你的心跳。阿止,我不再特别了。”

似乎是没懂殷染的意思,津行止迷茫地看向他的双眼。

“我好像……彻底变成了人类。从今往后,我们生老病死,白头与共。”

殷染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咬出那句话的最后四个字:“再不分离。”

津行止呆滞地眨眨眼,积蓄在眼眶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落在阳光铺就的地板上。

“记住你说的。”津行止颤抖地倒吸着气,“别想再骗我。”

他揽住殷染的腰身,将他整个人紧贴在自己怀里,深吮上他的唇。

晨光流转,逐渐将两人彻底包围在阳光下。

交缠的吻中,殷染声音含混地重复着:“嗯,再不分离。”

113 正文完

“继三年前殷染和池驰相继退圈后,SA4 已经解散了近三个年头。去年,津行止以一部悬疑爱情剧《死局》斩获年度最佳新人男配角后,彻底完成从唱跳歌手到演员的转型。

“今年,由他参演的电视剧《落日》一经上映,立刻引起一片热潮。据闻,《落日》已入围本年度逐光奖最佳电视剧,而津行止也有望通过本片再度斩获业内分量级大奖。”

路过公司茶水间时候,殷染蓦地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地顿住脚步向里瞥了一眼。

视线相接的一刹那,女员工紧张地收起手机往身后一背:“殷总。”

意识到自己的出现给员工带来了压力,殷染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午休时间,这是你的自由。”

说着,殷染温和有礼地点点头,示意离开。

直到殷染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女员工才长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咖啡,蓦地感慨道:“到底什么样的 Omega 能配得上这种人啊。”

此刻,某个没有 Omega 能配得上的人关上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瞬间扒开身上那层谦逊的皮。

他微微松开领带,解开几颗胸前的扣子,抿了口红茶后,故意在嘴角留下几道水痕。

他打开自拍模式,对着身上的几个重点位置一顿特写,精挑细选了两张,发到了津行止的微信里:「午餐时间。」

“叮——”

津行止刚准备坐下享用剧组的午餐,瞥见殷染连发的消息,忙点开对话框。

由于拍摄周期短、时间紧,自从几天前转到这边的场地后,津行止几乎一直处于无休的状态。除了和殷染每晚互道晚安以外,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殷染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津行止周身的疲乏都扫了大半。

他点开还在加载的图片,放在桌面上,打开了饭盒。

图片加载完成,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思绪瞬间在脑中炸开一道烟花。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左右环视了一圈,才重新打开屏幕,看起殷染发过来的两张照片。

照片里,殷染衣扣半解,胸肌的线条若隐若现,微微泛红的舌尖抵在他泛着潮气的嘴角上,带着几分情. 色的暗示。

津行止当即起了反应。

这时,刚巧有人从旁路过,递给津行止一杯凉茶:“津老师,来杯凉茶吧,这太阳还挺毒的,解解暑。”

津行止快速从凳子上拿起自己的衣服,不由分说地盖在腿上。他顶着额角的汗珠摇摇头,信口胡诌道:“我不热,天还挺凉快的。”

听完津行止的话,工作人员一脸困惑地带着他的凉茶离开了。

津行止咽了咽他干哑的嗓子,重新拿起手机。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在和殷染的聊天对话框里打了一个句号。

殷染的作妖仍未停止:「正在输入了这么久也不发过来,宝贝儿,你是硬. 了吗?」

津行止倒吸一口气,无处散发的火气使得他压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力气都重了几分:「等我回去,你最好别喊 “不要”。」

那句话刚发出去没一会儿,殷染便回了句语音,还贴心地附赠了一句:「可以听。」

“好啊~”

微微的气音从津行止的耳廓传入耳蜗,如电流般掠过他后颈的腺体。

津行止紧攥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衣服,猛地闭上双眼,微磨齿尖。

片刻后才回复道:「你最好是。」

成功调戏完津行止,殷染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看着电脑屏幕边缘跳出娱乐新闻上津行止的照片,殷染扫了一眼桌上最显眼位置上的一摞文件:“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

几日后,全网忽然炸开一条消息——殷氏现任总裁殷染遭遇 SⅢ 级 Alpha 疯狂求爱不成,被对方咬了腺体,被迫遭遇二次分化,已于月余前分化成 SⅡ 级 Omega。

消息仅散出去了半小时,几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而故意散播谣言的事件主人公正悄然走进殷宅,推开了老爷子的卧房。

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低声道:“我已经向外散播了我 Omega 的身份,也很快会在公众面前承认。还有,半小时后明媚会来退婚,我希望这件事能顺利解决。”

“你!” 倚在床头上的男人想前撑身子,却失力地靠了回去,猛地咳嗽了一阵。

男人的咳嗽声才刚刚停止,便呵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殷染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耳根:“这句话你说了两年多,你不烦,我都烦了。这几年我一直按兵不动不是在等你点头,只是觉得的确不到时候罢了,别高看了自己。”

男人紧压他本就沟壑丛生的眉心:“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殷染互相摩挲的指尖顿住,抬眼道:“你派到我身边的眼线多久没给你回过话了?怎么你身体才抱恙,我就到这里了?”

殷染的底气十足的强硬让男人的态度骤而软了下来:“孩子,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我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让你进了那圈子受苦。”

床上的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年,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不然当年我也不会让你接手公司,对吧?”

听明白了那话音里潜藏的担忧,殷染淡淡道:“你该拥有的,一分也不会。但如果你还是想操控我的人生,得到的就不会是之前那些小教训了。”

说完,殷染转身离开,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殷染——”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更加剧烈的咳嗽声,殷染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心颐养天年吧,殷董。”

车上,殷染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果然没有津行止的消息。

网络上,关于他被袭击的那件事已经衍生出了多种稀奇古怪的版本,但都殊途同归地指向了殷染变成 Omega 的事实。

他打开公司运营的官方账号,点赞了其中一条微博,又迅速取消。

一如殷染所料,他点赞又取消的行为迅速上了热搜。

从殷宅到家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殷染不断接到电话,或直接或委婉地询问他那件事的真实性。

殷染选择了一两人承认后,立刻联系运营部,让他们在公司微博账号上挂出刚推进完成的四个大型项目和新的项目的合作意向书。

免费的热度给项目带来了巨大的曝光量,在大众还沉浸在娱乐中时,殷氏的项目部正源源不断地接收着合作意向书。

殷染的电话还在无休止地响着,他觉得有些烦,干脆关了机。

回到家里时,家里空无一人。殷染给自己泡了杯红茶,静静地享受着午后的安逸时光。

空调的冷气缓缓从头顶上方散开,殷染刚扯了扯领带,房门却突然打开。

津行止的气息不稳,像是跑着回来的。他喘着粗气,眉眼里盛着几近溢出的不悦。他甩上门,走进屋子。

殷染呆滞地看向半个多月没见过的津行止,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看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前的津行止,殷染终于回过神来。

他眉眼舒展,柔和地望向津行止:“我家大明星怎么回来了?你助理可是和我说你近一个星期都没时间理我的。”

殷染故意下压眼角,声音里也添进了几分委屈,试图瓦解津行止身上扑面而来的怒气。

但津行止却没有走进他的情绪圈套。

“你说我为什么回来?” 津行止一把钳住殷染的下巴,“殷染,三天不打,你是准备上房揭瓦吗?”

“阿止。” 殷染抬手,柔软的指尖掠过津行止的下颚,试图用感官麻痹津行止。

说着,殷染向津行止靠近了些许,低声道:“我这不是想早日合法嫖你吗?”

津行止眼眶微眯,没有理会他的避重就轻,津行止抬手扯住他的领带,往沙发边缘上带过,倾身压上去。

他还未平稳的呼吸灼热地氤氲在两人之间,诉说着他浓盛的情绪:“你知道我刚收工的时候在别人的窃窃私语里听说你遭到了袭击,我是什么心情吗?”

殷染藏着桃色的眼神微僵,他有些心虚地缓缓抬起手,还没触碰到津行止的脸,就被他强行压进了沙发里。

殷染抿抿嘴:“我是打算等你拍完这一段亲口告诉你的,等到尘埃落定,你也免了担心我的步骤。都是这次情报不准,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 津行止扬眉,“要不是天气异常停工,我是不是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殷染眼睫微动,他用另一只没被箍住的手攀附上津行止的腰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殷染一向办事稳妥周到,感情上也无微不至,几乎没有会犯错的地方,以至于这三年两人间几乎不会出现 “对不起” 这种词汇,所以当道歉的话一出口,便立刻产生了效果。

津行止的火气散了一半,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许:“你一声不响搞出这么大动静,公司那些人没戳碎你的脊梁骨吗?”

见他的态度松动,殷染得寸进尺地拉开他的衣角。殷染探到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是津行止心焦外加快速奔跑的结果。

殷染手指微顿,解释道:“性别是其次,有没有赚钱的能力才是他们担心的。谣言里我被袭击的那个月,刚巧是我目前任职至今成绩最好的一个月。”

说完,殷染勾住津行止的脖颈,直接将人拉下来,轻咬住他的耳廓,用低沉的气音蛊惑着:“还继续问啊,这么久没见,你…… 不想我吗?”

殷染微微拉开和津行止的距离,扫了一眼津行止弧度异常的裤子:“就算你不想我,它不想我吗?”

面对殷染明晃晃地撩拨,津行止直接堵住他的嘴唇,开始撕扯他身上碍眼的衣服。

红茶杯意外被碰倒,却无人理会。

茶水沿着茶几边缘滴下,极致地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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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后,逐光盛典。

红毯上的一片争奇斗艳中,津行止只穿了一件素雅的西装,甚至比他平时参加品牌活动还朴素。

可饶是这样,津行止还是令人神摇目夺,完全移不开眼睛。

说起来,想在这场活动中给津行止赞助服装的品牌商也不在少数,衣服几日前就陆陆续续到了,津行止原本是想抽空在里面选出一件,却没想他只是出去拍了个广告,那些衣服就已经被殷染退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的这件高定。

而殷染的理由也很简单——已经够好看了,不能再过分勾人了。

津行止在背景布上签下名字,闪光灯落在他胸前别致的银铃胸针上,回折出淡银色的光辉。

津行止走进后台,等待着盛典的开场。

从得到自己要在盛典唱开场曲的消息开始,津行止就一直在准备。

因为不够满意,三年前的曲谱和歌词他和殷染删删改改,半年前才敲定。

津行止将它命名为《浸染》,记录着他们侵染对方内心的全过程。而今天,他要在所有人面前宣诉他最为隐秘而盛大的爱意。

台上,清丽的钢琴响起,极协调的和曲调融合在一处。

这不由得让津行止一怔,因为他的伴奏带里,原本是没有琴音的。

几秒后,津行止蓦地绽出了笑容。

因为这种熟悉的弹琴方式,除了他的殷染,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舞台的灯光亮起,落在津行止的浅笑里。

津行止虽然看不到殷染在哪里,却恍惚间觉得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和全世界分享着他们的爱情。

一曲终了,津行止鞠躬下台,却没能在后台找到殷染。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他不能停留太久,只好回到嘉宾席。

虽然知道刚才的钢琴就是殷染弹的,但津行止还是忍不住想和他确认。

可他的手机不在身上,人偏偏也走不开。

那种感觉像是羽毛般轻柔地扫过他的心房,拨弄得他有些不安。

《落日》毫无悬念地成为本年度逐光奖最佳电视剧。

主持人继续颁奖:“下面将揭晓的是本场重量级的奖项,逐光年度最佳男主角奖。

“出道四年,他秉持初心,用实力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毫无悬念,让我们恭喜《落日》的男主角津行止,获得本次逐光年度最佳男主角奖!”

津行止绅士地起身,优雅上台。

“好的,接下来有请殷氏集团 ceo 殷染为本次的最佳男主角颁奖——”

当殷染的名字被提起,会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最为惊滞的,还是津行止本人。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能和殷染再度同台的一天。即便身份早已天差地别,却也让津行止觉得恍如隔世。

他完全没听到殷染的致辞和祝福,他双手接过奖杯,礼貌的鞠躬还没开始,却被殷染直接抱住。

津行止的身体微僵,鼻腔里都是殷染身上那种清淡又醉人的红酒香。

台下细小的沸腾聚集在一处,汇聚成鼎沸的人声。

殷染靠在津行止耳边,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话。

周围的噪杂像是按上了静音键,津行止清晰地听见那三个字。他抬起手臂,回抱住殷染的温度。

一瞬间,像是拥住了全世界。

那拥抱短暂又漫长,足够津行止把那句 “我爱你” 在脑中循环数遍。

津行止站在话筒前,之前背诵的稿子完全被遗忘。

他扶直话筒,一句句地感谢着一路走来所有陪在他身边的人,诚挚地向台下鞠躬。

他缓缓起身,继续说道:“现在,我想用《落日》里的一句话结束我今天的致辞。人生中总会出现一个惊艳你全部时光的人,如果可以,请务必用力抓紧他。”

颁奖典礼结束,津行止刚从 VIP 通道出来,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一身西装墨镜,浑身散发的不善让他看上去像个打手。

津行止停住脚步,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男人板着脸道:“我们殷总请您去一趟。”

听见 “殷总” 这个称呼,津行止将欲迸发的戾气瞬间熄了火。

他跟着人走到马路对面,隔着窗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殷染。

他径直钻进车里,终于绷不住地笑出声:“你那个保镖怎么那么好笑?搞得像是来绑架我似的。”

“本来就是啊。” 殷染单肘撑在车窗上,“我就是来强行潜规则的,津老师,做好准备了吗?”

津行止抬手敲了一下殷染的额头:“行了,差不多得了。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司机在殷染的示意下开了车。

殷染缓缓道:“给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点暗示,免得以后吓出心脏病。”

直到他们到家,# 世纪拥抱 #这个词条还挂在热搜榜上。

津行止和殷染刚刚拉开门,小舟阳就闻声从房门里冲了出来:“哥哥们回来啦~”

只是他才跑出去两步,就被小唐一把拉回。

小唐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两人,转而对小舟阳道:“你该睡觉了。”

小舟阳莫名委屈:“可现在还很早。”

小唐强行把人拽回房间:“你困了。”

像是明白了什么,小舟阳忽然兴奋道:“哦!哥哥们需要二人世界!”

房门里传来小舟阳被捂嘴的声音。

津行止无奈地摇头一笑,随即看向殷染:“月圆了,一起赏月吗?”

殷染对视过去,跟着津行止一起上了阳台。

月色铺散在阳台上,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打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双手紧握地看向天空。

忽然间,殷染靠向津行止,一口咬在津行止的腺体上。

津行止倒 “嘶” 了一口气,捏了捏殷染的手心,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殷染会意地说道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咬过我一口,我现在还回来。”

津行止下意识想碰一下自己的腺体,手抬了抬,却还是放下了:“你还真是记仇。”

这时,殷染在他耳边轻唤道:“阿止。”

“嗯?” 津行止自然地应着。

“台上的那句话,你还没回应我呢?” 殷染轻声。

“哪句?”

明知道津行止是故意的,殷染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津行止回应着,“我永远爱你。”

月光下,两个影子重叠亲吻,交错的心跳逐渐融合。

多年后,我仍热爱那轮明月,爱它的清冽澄澈,爱它的圣洁无暇,更爱那个陪我共赏明月的人。

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经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注]

—正文完—

114完结后记

血族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

感谢所有读者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柒柒鞠躬感谢大家啦~

真诚建议关注一下我的微博@柒柒的精神世界~搞了点小抽奖。人不多,拯救中奖绝缘体~

番外目前暂定的是“传闻中的发.情期”,记录一下殷染从未有过的Omega经历。

另外一个没考虑好,或许是日常,或许是一个平行时空的“血猎津x血族染”。

要是有想看的可以和我说,或许(?)会写?

新文已开,写腹黑教授套路攻x感情迟钝摄影师受。

一句话文案:撩到情敌后,居然发现自己才是他的猎物?

文在我的作者专栏里,求收藏个*。9(#039;O*)g个*。~

收藏有什么好处?嗯……柒柒给大家拜个早年??(bushi)

番外见~下本见~

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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