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六礼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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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用早膳时, 觉得气氛有些奇特。
琬儿因为要忙军务，早膳是赶不及回来吃了。而阿姐会突然出现在家中我也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昨晚能陪着琬儿喝酒还能把她喝醉的人, 除了阿姐我还真不做他人猜想了。
阿姐用早膳倒是极有胃口的，心情看着也不错, 就是雪儿和蓉蓉这两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用早膳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这刚用完早膳也开始有些犯困, 不觉打了个呵欠。
“哟, 这大早上的犯困，昨晚是去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阿姐见我这一脸疲惫的神态, 看破不说破, 却也还是会借机调侃我。
我下意识的矢口否认，红着脸忙摆手道：
“许是昨晚批公文批得晚了些……”
这理由可真是太拙劣了。
“哦, 原来你昨晚在批公文啊？莫不是昨晚也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头一直在屋顶上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所以今早才会越发疲累不堪了。”
阿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我的谎言, 阿正和仆役们也在一旁伺候着呢，这点到即止的话题还是惹得我面红耳赤。
“欸, 阿姐啊, 你昨晚是何时回来的啊？”
我忙不迭的错开话题，再让阿姐拆台下去, 我这脸面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搁置了。
旋即赶紧挥了挥手，让阿正领着仆役先退下。
“我何时回来的你当真不知？”
阿姐这是在说我明知故问了, 可这点我可就得喊冤了。
在我这家中阿姐可是来去自如，而且每次她回来也不一定会知会我，就连走的时候也未必同我道别，十分随心随性, 这点也让我不知如何说她是好。
“阿姐，你昨晚何时来的我是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你很快又要离开了，是么？”
这才回来多久又要走，我得表达我的不满和郁闷。
“这话你倒是没有说错。”
阿姐对于我的不满毫不在意依然故我，继续说道：
“不过这回，我要带走蓉蓉。”
阿姐这话一出，不觉让我微微愣神，先是看了看这两个孩子的反应。
一旁的雪儿和蓉蓉突然觉得手里的膳食不香了，先后放下了碗箸，都是一副沉默不语的神态，虽沉默却没有哭闹，看起来这算是阿姐事先就已经同她们达成过共识的。
这下我算是明白为何这两个孩子从早上看到就闷闷不乐了。
这般说来，蓉蓉的身份来历阿姐是知道的了！
“蓉蓉，你可是自愿同她离开的？”
虽然知道阿姐从来说一不二，我也无力阻止，不过我还是得先确认下这孩子的意愿。
蓉蓉此时倒是从容起身，到我跟前来行了个大礼，以谢我这几日的照看之恩，倒是个知恩识礼的好孩子。
“蓉蓉在此拜谢高大爷这几日的照拂之恩，他日定当图报！”
看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是让我微微感慨。
“无妨，你与雪儿有缘，往后你两人若再度相见，相互扶持帮衬，也不枉相识一场的缘分。”
雪儿和蓉蓉相视而笑，旋即雪儿也走到了蓉蓉身边，分别向我和阿姐行了一礼，言道：
“雪儿有礼物要送给蓉蓉，想……”
这是临别之际两人有悄悄话儿要说了，我旋即点了点头，随她们去了。
阿姐也在这时候松了口，摆手言道：
“去吧。”
得到了阿姐支持，雪儿高兴的牵着蓉蓉的手，两人并肩欢快离去。
我瞧着雪儿对阿姐的态度十分恭敬有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姐，你莫不是收了雪儿为徒了？”
阿姐对我的后知后觉不觉露出鄙薄的神态来，淡淡的回应道：
“我收徒弟还要经你同意么？”
阿姐确实同我提过想教雪儿武艺的，可那时候我以为阿姐是顽笑话，没曾想阿姐是认真的。
“可你收了雪儿做徒弟，待我与琬儿正式收养了雪儿，那这辈分不就乱了么，她到时候是唤你作师傅，还是姑母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阿姐一听到姑母两个字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们又还未正式收养雪儿，她既先拜我为师，以后自然是称呼我为师傅了。”
阿姐这说辞也确实无懈可击了。
我不禁嘀咕了起来。
“阿姐你其实就是不想被人唤姑母，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诓着雪儿早早拜你为师的吧！”
被我当即戳穿心思，阿姐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表情依旧淡然，这定力我是一辈子都赶不上了。
“想要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去了，我还需要靠诓骗那种下作的手段么？”
阿姐的那种自信风华，也是一般人不可比拟的。
得了，阿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不想认也得认了。
“既然阿姐收了雪儿做徒弟，那这拜师礼是断断不能少的，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古来最为倡导尊师重道，我会为雪儿备下六礼束脩献给先生，多谢先生不弃教导我家子弟，还望先生万勿推辞！”
我摆出一副家长谦虚求教的态度来，临末，也离了席位，郑重向阿姐拜谢行礼。
阿姐见状只觉头疼，她就是讨厌这些个繁文缛节才一直不肯正式收徒，之所以会收雪儿，那也算是她一时兴起了。
“好不要脸，雪儿她承认你了么？”
阿姐真快狠准，哪有弱点刀就往哪儿插。
“雪儿会认的，所以就算阿姐你逃过了这次，下次可没这冠冕理由来拒绝了。”
我就同阿姐杠上了，心里已经设想好了拜师礼上的一系列礼制规章，务必要把仪式办的隆重且繁复才行，这样才能表达我等尊师重道的诚心，相信作为师长的阿姐也一定会很感动的！
阿姐扶着额，感觉有点头疼。
“等雪儿认了你再说！”
我满脸得意笑容，难得看到阿姐这般模样，赶紧拍板道：
“那就一言为定了。”
阿姐只是冷哼一声，很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也就见好就收了。
“阿姐，至于蓉蓉的身份来历……”
这事儿既然阿姐接手了，怕是与江湖恩怨有所牵扯，不是什么能轻易善了的事情了。
“她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解决，接下来你还是专心处理好你的公事吧。”
闻听此言，我不觉苦笑一声，洛阳城发生的这些事情，自是瞒不过阿姐的，后续要处理好这些确实很棘手，所以不怪阿姐会这般调侃我了。
“公事确实有些棘手，却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的，就是得多费些心思了。”
阿姐哂笑一声。
“左右不过官场之上蝇营狗苟，你若连这些都处理不好，也就别想着那大冢宰之位了。”
我扶额，不觉苦笑出声。
屋外，雪儿正牵着蓉蓉的手，两人在花园里交换离别礼物。
雪儿摸出了自己的那块通透的和田玉平安佛玉佩，郑重其事的交到了蓉蓉手里面，小脸儿微微带着点红晕，腼腆的说道：
“送给好朋友的礼物，必得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我思来想去，身上最珍贵的就是这块从小贴身佩戴着的平安玉佛了，这块玉佛可灵验了，一定能护佑你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你一定要好好带着哦。”
蓉蓉一脸吃惊的神态，看着雪儿把自己最珍贵的玉佛给了自己，她知道这块玉是雪儿的娘亲给她的，她从小便戴在身上片刻不离，可见十分看重。
“你真的要把这么贵重的玉佛给我么？”
蓉蓉不可置信的表情。
雪儿脸上满是温和笑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应道：
“嗯，我在此处很是安全，可你自小便流落江湖，受尽苦楚，我希望这块玉佛能好好护佑你平安，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虽说玉佛不一定能护佑人周全，可送给自己玉佛的人想保护自己的心意却是格外动人的。
蓉蓉很是感动，紧紧握住了这块玉佛，似怕它从手中跌落一般。
“不，我很是喜欢，谢谢你，雪儿。”
……
站在门边的我和阿姐，自是将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当我看到雪儿竟然想把自己的贴身玉佛赠给蓉蓉时，我险些出声劝止，手忍不住抬起可最后还是选择无声落了下去。
不觉哀叹一声，无不感慨的低声言道：
“雪儿这孩子当真知道赠人玉佩代表何意么？”
阿姐倒是听得清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若说是定情信物的话，她们都还小，想来定不是这个意思了。”
闻言，我不觉脸红，阿姐又借故来取笑我了。
“咱们家的那枚玉扣，你可是当作定情信物给琬儿了？”
阿姐话锋一转，倒是提到了我与阿姐都各有一枚的玉扣，那也是咱们爹娘传给我们的信物。
一想到这里我就脸更红了，却还是老实交代道：
“确实当作定情信物给琬儿了，毕竟那枚玉扣也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阿姐懒散的靠着门框，瞧我那红着脸害羞的模样，亦是忍不住伸手来掐我的脸，脸上亦是难得的露出笑容来。
“好啦，知道你对琬儿是真情实意的了，既然玉扣在她那儿，那我便直接找她借用一下，这会儿算是提前给你通个气了。”
“阿姐，别用力，我怕疼。”
怎么回事儿啊，最近不仅仅是琬儿，就连阿姐都越发喜欢掐我的脸了，难道近来我越发讨人喜欢了么？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阿姐还是刻意掐疼了我一下才松的手，就知道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啊，疼！
我赶忙把自己的脸收回来，用自己的双手揉搓护着，免得再遭殃及，过于可怜。
“那玉扣其实是钥匙吧？！”
虽说对于玄远叶家我还有很多不明了之处，可我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探寻到了一些线索的，毕竟这玉扣陪伴我许久，每次我将它拿在手中把玩之时，便隐约感觉到了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阿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阴阳子母锁，它们是打开秘库的钥匙。”
玄远叶家还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一些很重的讯息就藏在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库之中。
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玄远叶家的秘密那么多，要背负那些，阿姐你会不会很辛苦？”
我有些心疼阿姐了，若是我能替阿姐担负一些责任就好了。
“怎么，不想做高辰了么？那便随我回叶家吧！”
“阿姐……”
我忙不迭的陪着笑脸，殷勤谄媚。
阿姐顿时尬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欸，矫情，一边去……”
阿姐非常嫌弃的将我推开，伸手格挡着，免得我近的身来，直把我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另一边，蓉蓉已经接受了雪儿的玉佛，却将自己戴着的那长命锁摘了下来，挂在了雪儿脖颈上了。
阿姐瞧见此情此景，目光也微微凝滞，却也没出声制止，只是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虽说不明白这其中原由，可无论玉佛也好，长命锁也罢，这两样东西对那两个孩子来说当真是自己最为珍贵之物，看来她们两人都没有辜负这‘朋友’两字了。
“蓉蓉，这长命锁不是对你很重要么？！我不能……”
雪儿正欲推辞不受，却被蓉蓉制止了。
“你若不收，那我也不收你的玉佛。”
这句话一出，雪儿是收也不是，拒绝也不能了。
“这长命锁能保你百毒不侵，长命百岁，你先好好替我收好，我也会好好保管这块玉佛，咱们定个六年之期吧，在这六年里我一定会练成这世间最强大最厉害的功法，你也要好好努力，成为那个最强的人，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介时我们再看看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吧！”
雪儿没想到蓉蓉竟然会向自己立个六年之约，约定彼此成为最强的那个人么？
“好，我答应你，你我都不能忘了这六年之约哦！”
雪儿说完，笑着伸出手来，做拉钩状。
蓉蓉笑了笑，也伸出手来，钩住了雪儿的手指，然后两人拇指盖章确认。
这便算约定达成了！
蓉蓉旋即在雪儿耳边又小声笑着言道：
“雪儿，你一定要好好跟你师傅学习本领，将来我若打败了你，那就证明我家的功法更甚于你师傅的，到时候保管能气死这个女魔头！”
雪儿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我这个女魔头都听到了，雪儿，你也听到了，未免为师将来被气死，你这个徒儿可得好好给为师争口气才行啊！”
阿姐不失时宜的向自己的徒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来。
“啊，师傅，这……”
雪儿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你办不到啊？哎，看来，我这徒儿是白收了。”
雪儿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师傅失望，忙鼓起勇气和自信，回应道：
“徒儿……徒儿一定会努力的！”
“好，那你准备着接受为师更为严厉的训导吧！”
雪儿闻言，顿时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了，只能略微委屈的瞥了瞥嘴，道：
“是，师傅。”
……
呵呵，好吧，孩子还小，又如何能是狡猾多端的阿姐的对手呢？！
哎，别说孩子们了，我都不是阿姐的敌手，咱还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