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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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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沉沉,瓢泼大雨骤然而下,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凉意一片,霎时消散了夏日的酷热。

夜幕雨盖下,似在掩盖什么。

夜色渐起,雨声渐大,锦枝还没有回房,是我所担心的。

踩着沥沥雨声,我拿着伞,不由出了房门。

然而我还未寻到锦枝,便看到鸿语姑娘扶着陆掌柜在过台阶时双双摔倒下去。

“陆郎,你没事吧?”

“阿语,是我没用!是我没本事,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害你被人那般非议。他们说我便好,怎么可以那般说你?我不该!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走,你就不会这般被人议论了。都怪我,都怪我!”

雨水之中,陆掌柜跪在地上,那刚包扎好的地方隐隐露出了血痕。

鸿语姑娘面色惨淡,欲要扶起那摔倒之人,“不,这不怪你,是我自愿的。我不悔,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陆掌柜一把抓住了面前人的手,神色激动,“阿语!阿语!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我们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重新开始,山野也好,湖畔也罢,打渔也好,种田也罢,我们这就离开。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

鸿语姑娘目光一顿,随即拼命摇着头,“不!不!陆郎,我们不走,宴都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再过一个月,就是春闱了,你一定可以施展抱负的。我们不走!不走!”

大雨之中,我默默看着两道脆弱的身影跪地抱在一起痛哭失声,我看着他们痛哭流涕,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感。

就在这一日,一向温文尔雅的陆掌柜动手打了人;就在这一日,一向坚韧不迫的鸿语姑娘落了泪。

这一日我才知道,原来鸿语姑娘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我的心再次被这真情所动容,对鸿语姑娘的那丝恨意恍然骤然消逝。

只是这世间何其宽广,为何就独独容不下这两个人呢?

“十文,你是来给我送伞的?”

寂然之中,我被耳畔的一道轻响拉了回来。

只见锦枝湿漉漉地站着,面色惨白。我忙将那伞递到了跟前。

锦枝并没有接,拉着我便走了,“好了,难为你来,我们回去吧。”

……

之后,且不必说那沥沥的夏雨绵绵,也不必说那酒馆的嘈杂切切。

绿蚁馆一如往日般坚挺着,接纳各样来客,也包容各样声音与眼色。

他们越发大胆,愈发不敬。

人言可畏,鸿语姑娘不惧,我也跟着不惧。

之后,绿蚁馆酒的存货减少,又发生了些琐事,生意似受了打压一般。

鸿语姑娘和陆掌柜每日各忙其事,似乎并未受那日的影响。

在此,我不便多言那于我而言煎熬度过的半个月,且从半月之后说起。

……

春闱在即,绿蚁馆在经历近两个月的宾客满座之后,日渐冷清下来。

他们满足了一番好奇打趣之心后,又被别的新奇事物吸引了去。对处在这条深巷之中的酒馆,有时也懒得抬脚光顾了。

或许,是因着春闱在即,他们也有些顾虑陆掌柜的才华,恐他一朝登天,随渐歇了来此取乐的心思。

绿蚁馆收益不好,这是绿蚁馆中人近日心知肚明的。

这种情况下,鸿语姑娘也不知听信了谁的建言,每日都外出去各户送酒。

有的人家懒得跑路,对送上门的买卖总会光顾几分。且说街头的那些小摊小贩,哪个不是走遍千家万户?

鸿语姑娘第一次外出卖酒,据说是带着锦枝去的。我并不知详情。

几次之后,我发现鸿语姑娘每日申时外出,酉时归来,两个时辰不多不少,且不说卖出了多少坛酒,面上总是一副平静神色。

春闱在即,鸿语姑娘硬是包揽下了绿蚁馆所有的活计,让陆掌柜不管任何,整日待在二楼专心读书。

每日,不忙的我默默看着不要命般忙碌的鸿语姑娘,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一日,鸿语姑娘与推着小货车的九钱归来之时,锦枝照常迎了出去,“姑娘回来了。”

鸿语姑娘一如往日般淡然点了点头,便去了账台处。

我们的目光则落在那大半车酒上,只卖出了两坛。

我们心中明了,谁也没有说话,只帮着将酒卸下放好。

九钱面色忧愁,看了又看,终于开了口,“十文……明日该你陪着姑娘去卖酒了。”

闻言,我心中算了算,锦枝、一斤、二两、六艺、八方他们都去了,确实该轮到我了。

我看了眼有些尴尬的九钱,明悟地点了点头。

“算了,你别使唤十文了,明日我陪着姑娘去吧。”

锦枝忙开了口,我却有些疑惑,为何要独独落下我?

许是被我注视久了,鸿语姑娘终于抬了头,“十文,你当真要去?”

我再次诚恳地点了点头。

那一问中,我骤然明白了鸿语姑娘的意思,但有鸿语姑娘在,我想我不会怕。

鸿语姑娘没有再说什么,一斤他们则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这一次,我全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日光渐斜,阳光匀称地洒在地上,树梢间,斑驳光影摇曳。

一个不大的小推车上,足足装了十坛春醪酒,最里处,则是一坛状元红和一坛金凤玉露酒。

小推车经过八方他们改造,推起来减了不少力,一个人就可以推动。

绿蚁馆的大门外,我眼尖地握紧了扶手。鸿语姑娘看了我一眼,面上淡然一笑,便扶着一侧,“我们走吧,十文。”

就这样,在锦枝他们目送的目光中,我与鸿语姑娘一前一侧推着,渐渐出了这条巷子。

那条喧嚣繁华的街市,我未曾见过全面。今日,我便得见了。

人流涌动,车马喧嚣,道间小摊无数,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紧。

我未细细察看那街市的盛景,也未顾那四处不时投来的目光,只默默推着车,跟着鸿语姑娘的步子。

半刻之后,我们到了街的另一头。

一户木门前,鸿语姑娘示意我停步,熟练地上前敲了敲门。

又是半刻,门内冒出一妇人的脸,“有什么事?”

鸿语姑娘侧过了身,“不知可要买酒?这里有上好的春醪酒,十文……”

“不要!我家不缺酒。”

只见那妇人摇了摇头,转身便关了门,还插上了门槛。

我被此举震住,那妇人如此,未免有些失礼。一想到这酒难卖,我又有些跟着担忧。

鸿语姑娘什么也没有说,似乎见惯一般,只带着我去敲了另一户人家。

“我这里有春醪酒,您要买一坛吗?”

“不用,我家不喝酒。”

又一次,鸿语姑娘被拒门外。

“您好,请问您要买酒吗?我这里有……”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尝尝看。”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坛?”

这一次,鸿语姑娘在一户门外足足站了半响,可那人始终没有要买的意思,最后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听不到。

鸿语姑娘点了点头,任他离去。

我看着满头大汗的鸿语姑娘,不由有些担心。鸿语姑娘只对我笑了笑,抹了把额头汗水,又推着小推车去了另一户。

此刻,鸿语姑娘声音嘶哑了些,衣衫浸湿了半背。谁叫我来不了口呢。

我只默默推着,跟着鸿语姑娘的步伐,看着她一次次说着几乎相同的话,又一次次被拒门外。

最终,在这条巷子里,经过鸿语姑娘再三劝说,卖出了一坛春醪酒。

“十文,累不累?要不我来推吧?”

巷角处,鸿语姑娘转过身,关切般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出了巷子,行人如簇。

我们最终在一雕花的门前停步。这样大、这样气派的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鸿语姑娘上前便敲了敲门环。

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眼中半是疑惑半是嫌弃,“你找谁?”

鸿语姑娘忙指了指身后,“不知可以买酒?我这儿……”

“去!去!去!卖酒的滚远点儿!谁要买你那破酒?”

那人厉声一声,嫌弃地挥了挥手,“哐当”一声便关上了大门。

也就在那一刻,见鸿语姑娘欲要摔倒下去,我忙伸手扶住了她。

“没事儿。”

鸿语姑娘稳住了身子,拍了拍我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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