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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系列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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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在湖中漂泊半日便靠了岸,岸边正有辆马车在静待二人,范蠡扶着西施上了马车,马车里干净而宽敞,还铺着柔软的皮毛毯子。

马车一路南下,夜里也未停留,颠簸中西施昏昏欲睡,不知不觉脑袋就枕在了范蠡肩头。范蠡含情地望着睡梦中的西施,却没有趁人之危,而是将她扶起小心翼翼枕在皮毛毯子上。

范蠡一夜无眠,思绪万千。

天渐渐破晓,天际一片朦胧,东方浮起了一片鱼肚白,西施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环顾四周,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衫。

“醒了?睡得可好?”范蠡平静地望向窗外,一脸憔悴。

西施清了清嗓子,半捂着自己未梳妆的脸庞,“先生昨夜睡得不好吗?”

“心中有忧虑,自然睡不着。”

西施缓缓从毯子上爬起,有些局促地问道:“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往何处?”

“你看一看窗外。”范蠡扫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向窗外。

西施从掀开的车帘往外看去。

越国本是富庶之地,土壤肥沃,温度适宜,大小河流数不胜数,奈何越王勾践被囚于吴国多年,一日无主尚可,可三载无主便乱了民心,外贼入侵,民无依靠,食不果腹,只得背井离乡。

马车外是一片荒芜的田地,干了的庄稼杆子蔫蔫地倒在龟裂的大地里,土里生满了荒草,甚至有成群的乌鸦伫立在枯骨之上,灰黄的狼藉一望无际,不远处荒废的屋子倒的倒、塌的塌,崎岖的官道上挤满了一堆一堆逃荒难民,个个灰头土脸、面黄肌瘦。

“天灾人祸,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西施有些不忍心地收回了视线,她紧紧攥着裙角。

“先生,西施不懂。”

“西施姑娘,王上欲将你献给吴王夫差。”范蠡放下车帘,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西施一怔,不解之色浮于面上。

“你到达吴国后,需尽力取得吴王的宠爱,来一出美人计,使他无心朝政,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往后吴国便会日渐式微。”

西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当头一棒,又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冰冷,她原以为范蠡对自己至少还有些情谊,可如今却让她入吴国王宫当一枚棋子。

“西施姑娘,你也瞧见了。自王上被吴王夫差打败后,为求举国平安,甘愿入吴为质,可吴王野心不止,不断欺压我们越国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如今王上已归国,绝不忘往昔耻辱,誓要将吴王五马分尸,吴王生性好色,还望西施姑娘助我们一臂之力,将此子拿下!”范蠡直勾勾地盯着西施,神情悲愤不已。

西施泪眼汪汪,紧蹙眉头,“先生,我做不到……”

“求求你!给我点吃的!!”马车往传来男子悲切的呼喊,以及车夫的勒马怒骂声。

“滚开!别挡道!”

“老刘,将马车上所有的食物分下去!”范蠡动容,在车厢里暴喝一声。

“是,先生!”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将车帘揭开一角,将车厢角落里几个圆鼓鼓的包袱拖了出去。

马车外又响起了七嘴八舌地难民声音,竟将马车挤得咯吱咯吱响,车夫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着几个不守规矩的难民。

范蠡目光灼灼地盯着西施,等待她的回答。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起来,只有难民的嘈杂声、哭喊声不断萦绕在耳畔。

西施倏地低低地笑了起来,眉间舒展开来却阴郁不散,笑声里是那般凄凉。

“夷光应了便是。”

范蠡带着西施急匆匆入了宫,西施未施妆面却依然明艳动人,越王勾践都差点强行将其纳入后宫,经范蠡警示,才极不情愿地打消了念头,只是目光炯炯地直盯着她。

“哎,可惜可惜,”越王勾践长叹了一声,无奈挥挥手,“范卿,施姑娘以后便住你府上,由你亲自调教。”

“是,王上。”范蠡拉着西施一同施了礼。

范蠡将西施安排在了范府最大的别院之中,每日亲自教其识字、画画、习舞、弹琴等,府里众多下人本以为她是未来主母,可接下来三年范先生对其不即不离、漠然置之,议论声渐渐消停了下去。

个中心酸苦涩却只有西施与范蠡二人才知。

“少伯,你来了。”西施薄施淡妆,端坐在镜奁前,手中举起的青黛慢慢放了下来。

“我见你房门大开,便自行进来了,失礼了,勿怪。”范蠡一脚踏入房内,进退两难。

“无事,进来吧。我正好在描眉,不如你来帮我如何?”西施从铜镜里斜眼望向范蠡,眉眼间说不出的妩媚。

自从她入住范府,吃穿用住皆是最好的,范蠡还亲自教习她琴棋书画,连府里的下人都对她恭敬有加,一时间让她觉得自己成为了范府夫人,可是这几年范蠡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她才知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

“西施姑娘,此举……此举不妥。”范蠡抬眼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西施的背影,这个纤细的背影他已经躲在暗处默默看了整整三年。

“少伯,我明日便要出发去吴国了,此行生死未卜,你就都不愿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吗?”西施微微侧过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惜。

“……好。”

范蠡脚如注铅,徇徇朝梳妆奁走去,一步便是一汪解不开情愁的春水,他这一出“金屋藏娇”本就是越王的旨意,无可奈何,只得逼迫自己装不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绝不让人瞧出自己早已对她情根深种,可那情愫却如同树根一般日渐伸长、根深蒂固扎在心底。

因为此情,注定无缘。

西施将那枚青黛轻轻放到范蠡手心里,无意间指尖清触掌心,范蠡身子一颤,差点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她在府里受调教多年,早已养成了无时无刻都在蛊惑男人的习惯。

“少伯,来吧,帮我画眉。”西施缓缓抬起头,与范蠡对视。

范蠡无言,手指微战,脸红得如青葱少年一般羞涩,可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眼尾早已悄悄覆满了年岁的痕迹。这枚青黛轻轻地贴上西施娇俏的脸庞,范蠡暗暗沉下心,开始一笔一划为其描眉,那仔细认真的模样倒叫西施看得痴了。

“少伯,你有白发了。”西施水汪汪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范蠡的双鬓。

范蠡苦笑一声,“老了老了。我本就年纪长你许多。”

“少伯,我们像不像新婚的夫妻?”西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范蠡手一抖,青黛从眉尾画了出去,他赶忙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手里的青黛宛如一块烫手山芋一般被他直接扔到了妆奁上。

“你就要成为吴王的女人了,问这话……不太妥当。”

“妥当妥当!你就知妥当二字!”西施被他气得柳眉一竖,语气也愈发急促起来,“我之心意难道你不知晓?为了越国,为了大义,我甘愿入吴,可你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遇到我就往后躲。我比那洪水猛兽还要可怖吗?!”

范蠡惶然一叹,“从我与王上入吴为质始,我就暗暗发誓要助王上拿下吴王夫差,三年之辱,终生难忘,此为我一生所愿,情爱于我而言,不过是春秋一梦,我又何德何能盼所求。如今我只盼望……你能保住性命……平安归来……”

“罢了,终究是我一厢情愿,你走吧。”

西施垂眸,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沿着面颊落下,她慌忙用宽大的袍袖遮住面容,转过身去,锦衣之下紧紧包裹着的曼妙身躯显得无比寂寥,哀莫大于心死。明日起她便是吴王夫差后宫众多妃子中的一位,她需凭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进吴王的心里,范府的一切与她再无瓜葛。

范蠡紧握着双拳,落寞之情溢于言表,今日他最终还是未说出口,也罢,免得西施在异国他乡时还经常对他牵肠挂肚,他缓缓转身向屋外走去,腰间的香囊被他死死抓在掌心,香囊里装着一朵干枯的石榴花。

“夷光,”范蠡倏忽驻足在房门处,轻轻扣了扣房门,“我在越国等你回来。”

也不管西施在房中是否听见,范蠡说完便落荒而逃,心里砰砰直跳,这时耳边传来了悠扬的小曲,仔细听原来是:“涟涟荷花香,越女采莲忙。年少坐船头,逢时无言望……”

西施进献吴王,吴王夫差大喜,特造春宵宫,筑大池,日日沉湎女色,夜夜笙歌,好不快活。此后吴王无心治理朝政,疏远臣子,伍子胥劝说无解。吴国日渐虚弱,吴王身边宠臣宰嚭又被越国收买,勾践攻打吴国,势如破竹,一路打进了吴国王宫内。越王勾践欲将夫差流放甬东,夫差拔剑自刎,吴国灭亡。西施被越王勾践带回越国王宫,王后听信谗言,恐西施祸国殃民,便将其骗出宫外,裹进牛皮袋子中沉江。范蠡闻后,大悲之下辞去官职,化名鸱夷子皮,离开越国,独乘一叶扁舟,一路顺流而下,去寻觅西施的葬身之处,消失于茫茫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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